香克斯自然对于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此时的他很笃定鹰眼并没有那么拒人千里,也并不会介意说说私事,于是不依不饶起来,“听了我的丑事却不愿意交换点什么,这也太狡猾了!”
米霍克合上锅盖,调节了一下炉火的大小,终于有空坐直了身体,他盯着正饶有趣味看向自己的红发,最终平静地低声道,“我从来都没有什么伙伴和朋友,六七岁开始跟着先生学习剑术,没过多久双亲去世了,后来先生也去世了。再后来我买不到一把能承受我多次斩击而不断掉的剑,也找不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只好出海来寻找。”
香克斯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
“……如果一定要说有趣的事情,”米霍克叉着手转过头看向海面,“我那位先生也像你这样很喜欢笑,而且半辈子都是个厨艺白痴。要是我当初不幸在这点上也学习了他,只怕等不到长大,我们就一起饿死了。”
香克斯只好低头去看炉架上煮着的汤,有点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惧怕这双眼睛。米霍克没有说出那句话。他并没打算对任何人讲述他的曾经,尽管那些往事最终没有让他感到怨恨又或愤怒,可也终究不算什么美好的回忆。
幼年时的米霍克曾经那么困惑,他明明用尽了全力去学习礼仪、剑道、骑术以及一切值得为人称道的学识,他努力乖巧懂事,却依然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礼貌地任由他人嫌厌地偷瞥着自己,耳里传来那些家伙的窃窃私语:“恶魔之瞳。”
小米霍克也曾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双目出神,他一直不能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敌意和孤立针对着这双金色的眼睛。
“眼睛就只是眼睛,除了看东西以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的,金黄色也并不能代替黄金或者太阳,它只是一双普通的眼睛,美丽或者邪恶,那些别人给予它的评价都是臆断。”——这是父亲大人发现了他的困惑后轻轻摸着他的头顶给予的教导。小米霍克抬起头,看见母亲就在一旁温柔的微笑。
“不要怨恨。”年幼的米霍克记住了父亲这句最简单的话。
后来父亲遵照着他的意志和请求带他拜访了教习剑术的先生,米霍克还能记起初次见到那位邋遢的先生时的场景——那个人晃晃悠悠地走上前来,寒酸的衣着与乔拉可尔父子的华丽考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他却没有丝毫不自在地用粗糙的大手揉乱了小孩儿的头发。
小小的米霍克抬起头,看着他未来的先生正俯下身来直视着自己,面带微笑:“真是双漂亮的眼睛,好像能看清一切似的。”
“……看清一切?”完全不解其意的小孩子茫然重复道。
“是啊……如果你有看清一切的那天,也许就能成为世界第一的大剑豪了。”先生收回手去抓了抓自己本来就够凌乱的头发,转而站直身体面向父亲,“乔拉可尔先生,你愿意把独子交出来,那我这把老骨头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动一动了。”
米霍克不记得父亲回答了什么,他全部的思想都放在了那句“世界第一的大剑豪”上,那一瞬间他有种幻觉,就在他站在灰暗的原点,茫然找不到前进的方向,而所有人都在遥远的地方回避自己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自他背后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投在他面前小小的视野里,他没回头,却知道那个人正笑着推开了他面前的一扇门。于是光和温暖都照射过来,让他无比向往和欣喜地想要走上前去。
“世界第一……的大剑豪,我想要。”小米霍克抬起头偷偷抓了抓父亲的衣角,然而两个大人却双双一愣,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那只有靠你自己努力了,我和你母亲是买不来这个的。”父亲弯下腰在小儿子背后轻推了一下,米霍克就不由自主直愣愣地迈出两步,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腿上,“或者朝你这位先生要吧,米霍克。”
于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就抬起头,金黄色的眸子里满是热切的期待。
“哟,这就太为难人了,我也没有呢。”先生一下子愁眉苦脸起来,低头道,“不过也许我可以帮你指一指寻找它的方向,今后请多指教了……乔拉可尔?米霍克!”
那是一切的开始,四年后米霍克的父母亡于一场海难,飓风让整艘游轮都无影无踪,救援的船只费尽力气依旧只能在茫茫大海里搜到一点游轮的残骸,而逝者的尸骨只能长眠于海底。
因为不想中断修行而未陪伴父母出海、暂居老师家的米霍克幸免于难。然而他却第一次知道了大海的威力。得到消息的那个下午,他托着帽子低头肃穆地站在来来去去的海浪边,家乡熟悉他的人们依旧对这个一夜间失亲的孩子并不友善,身后“恶魔之瞳”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大,似乎要把这不幸的事情也怪罪于那双金色而凛然的眼睛。
那个晚上开始,米霍克在每天不辍的剑道修行之余,开始挑灯夜读自学航海术——那个带走了父母的大海,他才不要输给它。不要怨恨,他记得这句如今已是父亲遗言的话。他想他会努力做到,但他也不许那玩意再带走自己的任何东西了,不过十岁的男孩在心里这样发誓。
九年后,米霍克一路照顾着病体羸弱的先生来到罗格镇,已经成长为不苟言笑的英挺青年的剑客并不明白,一向豁达乐观的先生为什么要执意拖着病体,跋山涉水地来围观一个人的死刑。就算那个家伙是海贼王又能怎样呢?他马上就要死了。
“我已经不能教你什么了,但是那个你所谓的要死的家伙却一定会给你一些启发,米霍克。”先生这样笑着说道,即使米霍克已经坐在他的榻边低下头来,可是那只曾经能够握紧剑的手却已经不再有力气抬起,去抚摸学生的头顶了。
那个暴风雨之日里他用那双金色的眼睛代替先生见证了一切,回到旅馆的路上他曾与一个紧紧扣着草帽流着泪逆风而去的红发少年擦肩而过,可是各怀心思的两个人都未曾留意到这短暂的瞬间。
当米霍克以旁观者的语气平静地复述出他在处刑台前的一切见闻时,随着那句话一字字被说出口,他看到先生的目光像是被什么点燃了。
“真遗憾没能亲眼看到,”病榻上的老人喘息着大笑起来,“果然还是那个家伙……米霍克,你懂了么?”
年轻的剑客慎重地思考了很久,最终不知该怎样回答。
而他的老师却忽然挣扎着坐了起来,伸出双手用极大的力气扶住了自己学生的双肩,“现在不懂也没有关系……记住它,米霍克!”
那是米霍克最后一次与他的老师对视,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睁睁看到先生眼中燃烧的火焰最终灭却。在海贼王去世的同一天里,年轻的剑客用他金色的眼眸目送走了他生命中最后一位亲人,并按照老师的遗嘱,将其葬归于大海。
五年之后当米霍克对着第九把因为自己的斩击而断裂的、所谓仅次于良快刀的剑默默凝视,茫然不知所措时,他独自坐在习剑的山里,细细回想着老师教过的一切。
那天太阳落山之时,米霍克拾起断刀重新别在背上,他最终明白了老师临终那句话的含义。多年前夺走了他的父母、又接回了他的先生的大海,他想他最终还是要到那里去……这是时代的召唤,也是老师最后指给他的方向。去那里,或者成为世界第一,或者死去。
双亲遗产的最后一笔,米霍克用它订做了那艘棺材一样的小船以及航海所需的相关设施。往事已经过得太久,独居的他甚至不再能回忆起记忆中温暖的父母有着怎样的面孔,而曾经那些对于他双眼的恶意议论,也真的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了——哪怕那所谓恶魔之瞳的诅咒是真实存在的,唯一一个它还能刺伤的人便也只剩自己了。如果已经做好为了目标去死的觉悟,那么就算再背上十个百个诅咒,又算得了什么呢?
米霍克踏上小船出发时并没有任何迟疑。人们常说留恋故土,可那说到底也不过是在留恋那些割舍不下的人而已。对于米霍克而言,他太早逝去的双亲与这世界还息息相关的事物便只有眼前这只黑色的小船了,而他的剑术则传承了先生的一切。这艘船就是他的家了,米霍克第一次扬小船的风帆,心里无比踏实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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