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きたくないよ
悲伤的歌
一松翻了个身。
“一松?”空松小心地叫了他的名字。
“没事,”一松含混地回答,“只是突然听见了下雨的声音,现在能感觉到困,还是能睡着的,只要你在旁边的话。”
空松木讷地点了点头,在棉被中僵直着身体动也不敢多动一下。他知道像这样缓慢进入状态的睡眠对于一松来说有多么宝贵,这是一松的秘密,他谁也没有告诉唯独与自己分享的秘密,每次一回想起这件事,空松就觉得身体的深处被温暖的情绪塞得满满当当。
真好啊,他沉默无言地对自己说,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
像伸出手,仿佛试探对方究竟是不是睡着了那样去轻抚脸颊和额发这样的事,空松此前还从来不敢对一松做。只是最近,这个家伙似乎变得没有那么浑身倒刺的感觉了,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的手有些犹豫,微微颤抖着最终落在了弟弟的耳垂上方,贴着那块发热而柔软的皮肤,又沿着那儿的弧线滑落到领口上。
一松没有睁开眼睛。
“睡不着的话,哥哥我可以唱摇篮曲哦。”
但是一松没有回答,他睡着了。无论夜晚如何的漫长,空松总是如此这般地陪伴他一道度过。
第二天一早,空松比一松先睁开了眼睛。他蹑手蹑脚地爬下床,从房间的小冰箱里取出昨天带来的保鲜盒,又穿上鞋子离开了房间。口袋里的手机上显示有几条未读信息,全部都是轻松发来的,时间的间隔都是一小时左右。
22:36 发件人 松野轻松
小松哥今晚醉得有点儿厉害,我可能要很晚回去,你自己装好便当,早点睡不用等我。
23:20 发件人 松野轻松
我可能会一整晚待在这边了,明天可以拿冰箱里的芝士蛋糕当早饭先吃掉,不用特意留我的份。
00:08 发件人 松野轻松
如果你有看见一松的话,告诉他大哥找不到他很担心。真是的,这家伙发了一整晚的酒疯了。啊……似乎很晚了,抱歉,这是最后一条。
00:09 发件人 松野轻松
忘记说晚安了。
07:15 发件人 松野轻松
工作加油哦。
空松看了看手机屏幕,现在是早上七点二十六分,距离正式开工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他坐在旅馆的休息室里,听着向员工借用的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取出了那个烫手的饭盒。
昨天的青菜已经变色了,香菇也变得有点儿无精打采,失去了Q弹的口感,真可惜,昨天轻松刚把它们做出来时闻着那么好吃。空松一边这样想,一边慢慢将弟弟亲手做的饭菜一点点吞下肚子,如果一松不想吃的话,那么自己也要把它们吃掉,毕竟是弟弟的一番心意,而在这段兄弟关系里,他这个做哥哥的,能给的回报无非也就是陪在他们身边,看着对方入睡——相比其他一般家庭的兄长来说,真是寒酸又稀少。
空松借用员工休息室吃完饭,经过前台向旅馆道谢的时候顺带也掏出了自己的钱包。
“昨晚的房费…….”
他估算着,应该不会很多。毕竟是一松不得不用来应急,需要频繁租用的旅馆。之前十有八九都是由一松来预定和结账,但这次空松想要亲自负担这一部分开销。
“那个房间的费用昨天已经提前结算过了。”工作人员回答他说。
咦?空松眨了眨眼睛,又尴尬地将钱包塞了回去。已经付过了吗,他想,虽然他还从来没有问过,但是一松用的那些钱都是哪里来的呢。总不能又是从小松哥哥那里拿的吧?对方开出租车已经非常辛苦了,哪能再要求他连这一部分也一起承担啊。说到底,压在长男肩膀上的担子过重,也是次男无用所导致的。
在工作的中途,空松停下手边的动作如同突然落入呆滞状态一般心想:
明明是以“长大成人”为目的而分开来生活的他们六个,身为大哥的小松正在赚钱并照顾一松的生活,身为三哥的轻松也在老老实实地工作和应酬,作为长兄的三个人里,现在好像唯独只有自己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呢。
空松叹了一口气,举着加油枪陷入了唏嘘。
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空松接起电话,发现是一松打来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气急败坏。从他肚子饥饿的程度判断也差不多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看来一松是一直睡到了中午呢,有睡满十二个小时的话,希望他的精神能好一点。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一个在充足的睡眠后感到满足和惬意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在电话的那头,一松用阴沉而压抑的语调劈头盖脸地对他说。
空松有一丝惊慌,他扶住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的手机,回应了一个短暂的疑问助词。
“我是说在床头柜上放钱这件事,你什么意思?”一松又说了一遍。
“啊,那个钱啊……”
那个钱是房费,空松本来打算这样解释。是回报一直以来信任我,以及作为你的哥哥我应该替你承担的那部分。他打算告诉一松,无论什么时候,出于任何原因,只要有需要,都可以随时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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