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琉空不甘地点了点头,灰心丧气下,下意识撅起了嘴,那模样看上去,仿佛受了什么委屈。
傅正初平静地问了他第二个问题:“那你,想摆脱它吗?”
这回池琉空的回答,已经不是点头了。
那是饿鸡叨食,点头点出虚影。
但池琉空并不是想让傅正初做什么。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好兄弟,也做不了什么。
这个符纸除了他爹,他还没见过有人能揭下来过。
他之前不是没试过的。
那还是他第一次被贴上符纸的时候,他还哄骗了一个同门师兄帮他揭下来,那师兄本不想忤逆掌门之名,但奈何池流空磨人起来,就没几个扛得住的。
所以后来他师兄铤而走险,决定偷偷干这一票的。
他还记得那一天,他师兄的手在碰到他身体的时候,明明是白天,却连天雷都打下来了,那符纸不仅揭不下来,被天雷劈了还安然健在,而他师兄的手都被雷火灼伤了,人也受了伤。
事情顺势败露,那位师兄就被他爹弄走了,罚到都不知哪里去了,后来池琉空在门派里,再也没见过那位师兄的脸。
如此这般,他的同门师兄弟都不太敢跟他说话了,自然不再有尝试的机会。
很多事情,池琉空并不是故意的。
最开始,他只是聊个天而已,他也没想到能把师兄弟们聊到道心动摇。
当然,他也不是故意每次出门,都当场毁掉传说中自己那个修仙奇才、年少有为不可限量的少门主形象的。
从小到大,他只是都很想和别人说话。
所以他才在傅正初问他想不想摆脱的时候,表现得那样渴望。
他的本意,并不是想叫好兄弟以身犯险,帮他把身上的东西处理掉,因为他知道好兄弟只是个凡人,又怎么可能办得到。
池琉空想自由说话。
但他从不想去刻意伤害别人。
他不觉想起前事,神色间便充满了落寞委屈。
暮色温暖,傅正初无声地退开一步。
池琉空从回忆中惊醒,抬头看向自己的好兄弟。
傅正初看着他,轻轻说了声,“好”。
池琉空以为,这是好兄弟告诉自己已经明白了的意思。
见沟通默契愉快,池琉空准备把衣服重新穿好。
他心里还惦记着那新话本的第五册,辣条吃完了,正好去看看。
——至少在傅正初拿出自己的佩剑前,池琉空误以为,这是他们双方一次无障碍的聊天。
拿出长剑的傅正初,甚至没有叫池琉空移动,他自己用剑鞘尖端点在池琉空双脚周围的沙土上,如画师握住了笔一般信笔游走。
池琉空被他举动吓了一跳,然后他张嘴就想问,依然没能发出声音。
毕竟他今天说话的宝贵机会,已经被用掉了。
便是这样一耽搁,傅正初那边已进入尾声。
池琉空看着自己脚下的图案,甚至想直接翻个跟头远远地跳出去,他不舍得把脚边的花样踩坏。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好兄弟可能是个画家。
就在他试图走出去时,刚刚抬起脚,却被好兄弟按住肩,重新站回了画中心。
很快池琉空就感觉到,傅正初原来不止是作画。
他是在做阵。
池琉空愣了一下,傅正初现在是要做什么?
可他的好兄弟神态平静,眉目沉静,这让池琉空也放下了疑惑,由着兄弟施为。
傅正初心中确实很静。他仿若诗者于断墙挥毫提诗,又像是名士宿栖山川作画,动作优雅自在,平静安定,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池琉空难得乖巧地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好兄弟折腾。
画到最后,傅正初拔出了他的佩剑。
这是傅正初第一次拔剑出鞘,池琉空也是初次看到剑的全貌,只觉得这剑的颜色……说不出的黯淡败落。
那剑鞘如果还是寻常的模样,那么藏于鞘中的剑身,却是一片无光的暗黑,上面还有烧灼的焦痕,不知什么原因,已经接近于报废。
剑刃上原本镶嵌的灵具,似乎是某种特殊的尘石,可像此时就被泼了一层黑漆般黯淡无光。
等整把剑被拔出剑鞘后,池琉空好奇地发现,那剑的尖刃处,还保留着一小簇光洁的模样。剑身上缀着不知材料的尘石,在最后一角光洁的剑刃上闪着微弱的光,如星辰般温和耀眼。
仿佛只有一点微光,才透露出一丝它过往的璀璨模样。
这把剑分明已经毁了,可是他兄弟却从不离手,一直贴身佩戴。从第一次见,这把剑就在他的腰间了。
可池琉空觉得,他的好兄弟不像是买不起剑的样子,为什么要用这把废剑呢?
傅正初提着废剑,补上了最后几笔。
不过数息,阵已画成。
池琉空看向自己的较低,那像是一朵奇诡却透着莫名优雅的花,在混着石子的泥土上绽开。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作画。
池琉空身为修道之人,自然对身边灵流的变化,比常人要敏锐许多。
阵成那一刻,就连附近不修仙的侍卫,似乎都感觉到地上似乎有气流拂过,清爽宜人。
傅正初举起了这把近乎全毁的剑,递向池琉空的心脏处。
他太镇定了,以至于池琉空光看他的神色,都要以为他只是想随便比划着玩闹。
直到那剑刃上最后一颗尘石,点在符纸上,爆出漫天精光。
明明是晴朗的天空,在那一瞬间却打起了惊雷。
而他们脚下的法阵气势瞬间大改,那优美如花的泥土之花如泼了油般被烈火灼伤,他们脚下阵中的土地,片片焦裂。每一道剑鞘画出的花痕,都爆发出灼烧的红光。
池琉空低着头,惊异地看着脚下的火花,然后他看到那道让他说不出的符,从他心口落下,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转瞬被灼烧成焦灰。
池琉空愕然道:“……啊?”
话出口许久,他才发现,刚刚那是他发出的声音。
池琉空满脸惊诧,像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好兄弟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这符纸为什么突然掉了?不是我说你到底是谁呀?你是人吗?”
傅正初:“……”
他的好兄弟这一次似乎是极为不适,这次连咳嗽都干脆省去了,他撑着剑退后几步,慢慢单膝跪地。
他的脸上出现了极力忍耐的神色,池琉空迟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喘不上来气了。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hub.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