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之独立（2 / 2）

这、神明大人到底留下了什么摊子给他？

回想起那句话让他一言一行都要符合女神的样子，她绝对是蓄谋的！！

好在天照做了什么月光石都有记录，当场给藤丸立香播放了一遍。

藤丸立香‘不愧是女神大人！’

月光石‘这个时候是感慨的时候吗？！先思考下怎么溜走吧！’

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他的梦幻召唤失效，那可就是世界范围内的社会性死亡。

他目光流转一圈，定格在夏油杰身上。

五条悟身具奇才，与他谈论人类只会得到一个全是弱鸡的评价，所以对这个咒术的世界，反而是夏油杰这个人类让藤丸立香体会得更清楚。

他们之间年纪大概差距一两岁，夏油杰却已经游走在黑暗的边缘，可以坦然的说出生死，保护着人类不受恶之诅咒的侵袭。

在合作之后，可以选择毫不犹豫地刀刃相向，这个行为其实不难理解。毕竟据五条悟的说法，咒灵是纯粹的恶，是需要袚除的存在，站在咒术师的角度，不管是基于自己的道德感，还是义务感和责任感，不留情面地彻底消除隐患，才是维持世间秩序的手段。

话说回来，藤丸立香本来就是误入这个世界的意外，咒术师们产生混淆是不可避免的。

他已然见证过咒胎面前的五分钟，是人类面对残酷的命运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是这个世界或许每日都会发生的、无人知晓的故事。

鞠躬尽瘁，寂寂无名。

藤丸立香明白天照的意思了，这位对人类实际上抱有向往的神明并不是在为难他，而是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才行。

尽管这番话交浅言深，说出来让人感到有些赧然，感到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如能稍微、稍微照亮那么一瞬他们的身姿，那藤丸立香会选择说出来。

能做下决定的只有这副人类的身体，一语双关。既是指没有人能摆布藤丸立香在这里的命运，也是指没有人可以摆布这些人子的命运。

清晨的光线还没有正午那样绚烂灼灼，清澈怡人。

与咒术师们一同沐浴在恢弘的光束里，眸色恢复成蓝色的少女将手遥遥指向那轮白日“但这里不乏我的存在，那便是我，我一直存在于那里，每一天我都会看着这片土地，看着你们的斗争、挣扎和痛苦。”

有人注意到她换了措辞，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尔”或“汝”，而是平和亲昵的“你们”，不再是“妾身”而是“我”。

咒术师的路常与黑暗为伍，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踽踽独行。

却不想，这样的旅途中，竟然一直有神的注视，竟然一直有光明的注视，竟然将会有人同行。

“——你们选择了以人类之姿撑起时代的未来，我便会注视着你们以人类之姿进入下一个时代。”她说，“仰望于天，然后前进吧，世人们。”

浩浩苍穹，垂览万物，太阳给予的慈悲落于在场每一个生灵身上。

那是一种未曾设想过的澎湃心情，让人难以自禁，难以自持。哪怕前路还不知会通往何处，战斗无穷无尽，但头顶的太阳会日复一日地陪伴着他们，注视着他们，倾听着他们，直到终结。

望着那一张张露出千百种神色的脸庞，藤丸立香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沫，问‘我说完了，为什么他们没有人走啊？’

就在这时，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又来了。

“言尽于此。”少女露出百无聊赖的表情，纤指拢在袖子内，放到唇边缓缓打了个哈欠，“妾身要继续被打断的小憩了，都退下吧。”

说完，藻衣的长袖一荡，众人感到面部遭到不可避免的重击，双眼阵阵发黑。

视野再度清明时，已是来处回来处，去处归去处。

和室内，乐岩寺嘉伸陡然睁开眼，方才，是梦？是幻？

唇间还残留着鲜血的味道，骨骼隐隐作痛。

思忖中，门扉外有人快步走来的窸窣声，很快传来询问的声音，他神色一凛。

街头角落。

身穿白衣绯袴的女性睁开眼，因为找不到呼吸而猛然扑向旁边的墙壁，不可思议到极点的经历重新在脑里罗列，她当即掏出手机，点开某个号码。

再一次，在某个节点，世界各地的通讯同步骚动起来，咒术师们以各自的手段联系自己的熟人，最终获得了一个震惊事实。

没想到天照杀了个回马枪，搞得藤丸立香更加谨慎了，直到caster的灵核传来又哭又闹的动静，他才能确定天照已经完完全全地离开这里。

月光石听完他的转述，一时失语‘啊，那玉藻前小姐在闹什么？’

藤丸立香‘大概就是天照居然赶在她之前插手进来，选择侍奉的主人的人是她，自己（天照）妨碍自己（玉藻前）到底在想什么，完全体降临谁不会啊、之类的。’

月光石‘还是求她适可而止吧！！’

神也好，完全体的九尾也好，来一次就够了啊！

其他人都被天照挥退，面前只剩下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大概是留下来给藤丸立香跑腿的。

因为月光石受到天照御临时的冲击，搜索术式暂时不能用，他还没忘自己有一件事没做——那就是搜寻校舍里，可能当时一齐被从迷宫结界里放出来的无辜人。

和五条悟狼狈为奸砸迷宫也是因为这样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让那些被卷入进来的普通人脱离出去。

“那小玉，唔。”五条悟刚开口，走在一旁的夏油杰默不作声，拿手肘捅了捅他的腰，意思是让他在日尊面前庄重一点。

他烦恼地砸了砸嘴，问“那叫玉小姐？玉陛下？”

藤丸立香越听越觉得头大，轻声到“正确的说法是玉藻前。”

“……”

“……”

藤丸立香忽然就体会到了一股爽快感，故意重复强调“就是传说中的玉藻前。”

五条悟的墨镜哐当砸地，难以置信地“哈？”了出来。

摆在眼前的狐耳和三只尾巴，玉藻前这个名号指的是谁，其结果不言而喻。

毕竟咒术师们一直将传说中妖怪们作为特级假象咒灵警戒着，但这天照她不讲道理啊！！

“天照大神和玉藻前……”夏油杰垂头思索。

五条悟眉头皱得紧紧的，又是天上圣座，又是倾国的大妖怪，自己到底他妈在面对一个啥啊？

只听夏油杰给出一个结论“并不是不可能。”

这下藤丸立香来了兴趣，全日本唯二的咒术高专的对外形象是私立的宗教类学校，他们对民俗的传说有一定的了解，他想听听他们的解读。

即便如此，他想着天照临走前的提醒，保持平静，态度模棱两可“哦？”

见本尊不反对，夏油杰解释道“你、您之前将那面镜子称呼为宇迦之镜，它同时还是八咫镜，即天照大神的神体。”

提到狐狸和宇迦，就不得不提到宇迦之御魂神，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稻荷神、御馔津神。

日本历史上曾经经历过神佛习合的时代，指将本土神明与后来传入的佛教密宗的神明联系起来的风潮，稻荷神对应的佛教神明为荼吉尼天。

藤丸立香听得津津有味，因为caster玉藻前的咒术技能里有将之称为荼吉尼天法的注脚。

荼吉尼天是在密宗里是一位相当凶恶的存在，她是四处食人心脏的女妖，后来被毗卢遮那如来降服，皈依佛门。

“荼吉尼天受到毗卢遮那如来、也就是常说的大日如来的影响皈依佛门，修成正果，大日如来是她成佛的原因，因此可以将她视作大日如来的报身。”夏油杰继续道。

报身、法身、化身都是佛教用语，若不是月光石充当同步解说员，藤丸立香可能还弄不懂这三个略显晦涩的词。

简言之，法身是指佛的本体，圆满清静；报身是指以本体为因果，经过修习而获得佛之身；化身是指本体为了普度众生，因地制宜产生的各种法相，又被称之为垂迹。

三身相不同，本质却可以视为一致，也就是三身一佛。

夏油杰说“因此荼吉尼天可以等同大日如来，大日如来在神佛习合的时候，在日本对应的垂迹神正是天照大御神。”

三位一体，圆融有序。

他说完，脸上有掩藏不住的紧张，然而少女只是轻笑一声，不作评价。

藤丸立香把这件事记下，打算回头问问玉藻前。

趁学校还没人，他们火速搜索了一番，结果没发现任何痕迹。藤丸立香既惊喜，又奇怪。喜的是无人遭殃，奇怪的是觉得迷宫背后有隐情。

五条悟边充当跑腿的，边叽叽歪歪“你不知道，那群老头子松垮得能垂到胸口的脸皮都被你吓紧了，返老还童好多岁，改天我带你挨着登门收个美容费。”

“那我现在可以横着走了？”藤丸立香挑起眉。

五条悟啧了声“那算什么，你直接绕着全日本爬一遍，都没有人敢来管你哦！”

藤丸立香忿忿你先爬！

月光石适时介入进来‘那个，立香君，你不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吗？’

藤丸立香皱起眉头。

两名咒术师见此情形，都明哲保身，不言不语，留出安静的空间。

在一片寂静里，藤丸立香想了那件被自己遗忘在脑后的、非常重要的事情了——和夏油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提过自己和五条悟进入迷宫结界已经过去了两天。

再加上现在的日出，总共花费的时间是三天，他进来的时候是周六，也就说是现在的时间是——

“完蛋了！”他不禁脱口而出，“我好像旷课一天了！”

身为大神真身，竟然会说出这种活在当下的话，怎么听怎么看都感觉不搭调。

话说，神不是全知全能吗，你还需要学什么啊！！《re从零开始的高天原建设》还是《这个天照明明超强却过分装弱》啊！

两名咒术师面色古怪，但又不敢明说，只好委婉道“你们高天原都……这么爱学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