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前走着,深一脚浅一脚。这里就是盖勒特的心,他的心似乎被冻结了,除了白茫茫的雪和暴风,什么都没有。
“盖勒特——”
他坐在小小的椅子里,睁开了眼睛。
这里很温暖,他想,虽然他记不得自己的名字,记不得自己的身份,但这个白雪筑就的宫殿令他无比安心。
“我该永远留在这里。”他说,忽然心口抽动一下,这让他的决心产生了动摇。他打开手掌,注视着那个残破的打火机。打火机使他联想起一些模糊的、红色的场景,陀螺般飞快旋转。
“我想不起来了,这并不算是坏事。”他攥住打火机,重新闭上眼睛。
但很快,他的胸腔又嗡地震动一声,像雪花敲打玻璃。
“是什么呢?”他思考着,掌心里的打火机微微发热。他下意识按了一下,没有火苗,只有轻微的、咯啦咯啦的动静。“这是个坏打火机。”他考虑要不要扔掉它,随便又按了几下,这时他听到一丁点声音,似乎是一个名字。
于是他升起了一丝好奇。在冰雪的宫殿里,好奇心理应消失。“我就再听一次,”他自言自语,“这是个名字,愚蠢的名字——”
他用力按动打火机,依旧没有火苗。咯啦,咯啦,侧耳倾听,也没有那个名字。
“果然是个坏掉的打火机。”他失望地垂下眼睛,“我应该丢掉它。”
他按了最后一次,这次,还是没有火苗和名字,不过打火机吐出了一个小小的光球,散发着暖融融的微光。他伸手想要抓住光球,那个小东西围着他灵活地转了几圈,随即便消失了。
“没意思。”他说,疲乏而困倦。他决定睡一觉,等醒来再决定到底要不要永远留在这座宫殿中。
雪越来越厚,风声可怖。阿不思的身体已经冻得僵硬,但他没有放弃,迈动步子,朝无尽的永夜前行。
“盖勒特,”他呼唤道,嘴唇颤抖,“盖勒特——”
猛然间,风停止了,大雪消弭无踪,唯有零星的雪花闪烁微光。阿不思疑惑地站在雪地中,银河在穹隆倾斜而下。他仰起头,注视着群星。以前,禁林中的马人曾告诉他,马人的部族利用星象来预测未来,比水晶球更为准确。阿不思看着那些明亮的星辰,却找到任何头绪。
“盖勒特——”他竭尽全力,“盖勒特——”
盖勒特一定就在这个白色的世界中。他得把他找回来,带他回到多彩的现世。他往前走着,走着,脚步灌了铅似的沉重。不知又走了多久,汗水打湿后背,又凝结成冰,他看到一座宫殿出现在地平线上。
白色的,冰雪的宫殿,玻璃般晶莹剔透。
阿不思想起盖勒特抱怨过的那篇麻瓜的童话,恍然大悟。
“我以后绝不会给我的孩子念这种故事,”那人说,撩开披在肩头的金色卷发,“又冰冷,又可怕,充斥着绝望。我很小的时候,最怕被冰雪皇后抓走……我不喜欢一个人,阿不思,可我总是一个人,就像故事里的那个小男孩一样。”
阿不思往宫殿的方向奔跑,即便积雪阻挡,他也越跑越快。他的盖勒特就在冰雪宫殿的房间里,他读过那篇童话,孤零零地坐在镜子的湖面中央。
很快,积雪潮水般消退。他快步跑着,到达了宫殿前。这是一座多么巨大的宫殿!他冲进去,沿着昏暗的走廊奔跑,直到尽头出现一扇厚重的木门。
“盖勒特!”阿不思兴奋地推开门,然而房间里没有镜子的湖面,这是个凌乱的房间,地板上散乱地扔着几件血红的袍子、几瓶魔药和大量书籍。他惊愕地拾起离自己最近的那本书,书名是古老的如尼文,封面上方用墨水画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符号。
“《诗翁彼豆故事集》?”阿不思环顾四周,“这里是——”
毫无疑问,这是盖勒特在德姆斯特朗的宿舍。但盖勒特人并不在这里。阿不思打开宿舍门,外面的走廊换了一副模样,极光照耀下,走廊亮如白昼。他沿着走廊跑着,来到第二个房间。这个房间的门看上去再眼熟不过,他撞开门,就见到低矮的屋顶,一张小小的木桌上堆满了笔记本。
这是盖勒特在戈德里克山谷暂住的房间,巴希达家的阁楼,阿不思曾无数次到访。在这里,阿不思给过盖勒特最甜蜜的吻。他留恋地抚摸着那些笔记,盖勒特的字在几乎飞出羊皮纸。最上面一张潦草地记录着几句咒语,涂涂改改,好像在斟酌某个单词的用法。
“用了错误的格,为什么不继续试试呢?”阿不思微笑着低喃,手指抚过些棱角尖锐的字母。他想起许许多多在这个小小阁楼中发生过的往事:他们在这里聊天、争吵、亲吻、拥抱……在那个夏天的末尾,盖勒特仓皇离开时,落下了一封信,还有几张照片。
“即便如此,我还是爱你。”阿不思说,拿起羽毛笔,把错误的单词修正。盖勒特不在阁楼里,他徘徊片刻,最终打起精神,朝下一个房间进发。
极光隐去,星光洒在走廊。窗外,一轮浅蓝色的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天幕最高处。阿不思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他坚持着,同时心中有些好奇,下一个房间是什么?盖勒特会在里面等他吗?
这个房间的门与前两扇不同。生铁铸就的大门锈迹斑斑,唯有最上方留出一个狭小的窗口,窗口被栅栏分割,阿不思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但是他差不多明白了。
这是位于纽蒙迦德城堡最高处的牢房,关押了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五十三年的地方。
第七十章
1945年决斗之后,阿不思仅仅在纽伦堡作为证人时远远地看到过盖勒特。
曾经令欧陆巫师闻风丧胆的黑魔头坐在审判席上,头发已完全褪成了白色。他有条灵活的银舌头,但对阿不思的证言不置一词,身躯笔直,连看都没看胜利者一眼。
身心俱疲的阿不思当天便离开了德国。那个夏季,苏格兰闷热多雨,他在霍格沃茨深处独自舔舐伤口。猫头鹰带来许多信,,大多数来自他狂热的支持者。他们称他为梅林之后最伟大的巫师,请求他出任魔法部部长,要把他的雕像摆在魔法部大厅中央供万众瞻仰,用他的名字出书,或者求一张带签名的照片。他将这些信扔进了壁炉,然后给报社回信,谢绝采访,又给魔法部写信,表示不愿参加勋章的颁奖典礼。阿不思有充足的理由,他太累了,受了伤,需要绝对的安静。后来猫头鹰送来盛着勋章的盒子和一封信,通知他,盖勒特·格林德沃被判处无期徒刑,将终生关押于纽蒙迦德,那座他亲手建立的城堡。
时间很快过去。起初,许多人好奇地打听,他有没有前往奥利地,当面痛斥格林德沃。毕竟,众人期待的法庭舌战没有发生。阿不思总笑笑,对此类问题置之不理。他没有时间去纽蒙迦德,虽然欧洲魔法联合会写信请他前往“参观”,可他作为霍格沃茨的校长,有处理不完的学生的麻烦。伏地魔渐成气候,他更无暇关注大陆上的那些事。他希望能过几年安稳日子,周末去霍格莫德的猪头酒吧喝酒,在结账之前被阿不福思赶出来;去蜜蜂公爵买最新出的糖果,在比比多味豆中吃到想要的味道。极少的几个夜间,他在走廊徘徊,在有求必应屋的帮助下找到那面镜子。他没有扯下帷幕,只是站在镜前沉思。他惧怕在镜子里看到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脸,单想到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他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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