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不怪乎这八年下来,当日不过三百万买下的十年,如今成了他的放不下。
祁培生这时候抬起头,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零星小雨,在玻璃窗上落下一条条水迹。
今日的事出在前,宗林这时候不敢假他人之手,检查每一项都亲力亲为,等结束了最后一项检查,纪越从楼里走出来,跟在宗林身后,不知不觉宗林停了下来。
纪越微微一愣,抬起头,看见黑夜雨幕之中打着伞走过来的祁培生。
雨夜气温骤降,纪越却觉得心里好像过了一道滚烫的热流,让他抿了抿嘴,垂下头又有些想哭。
“结束了?”祁培生问道。
“结果都出来了,没有大碍,就是日常吃的药需要再做更换。”宗林心里有些忐忑,今日在他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也怕祁培生不会轻易了结。
“嗯。”祁培生点了点头,却是朝垂着头的纪越扬了扬下巴:“过来吧,回去吃饭。”
宗林有些讶异,就见纪越已经听话的跟了上去,祁培生没多说什么,将手里的外套递给纪越披上,两个人又往病房走去。宗林扭过头看向郑楚轩,犹豫道:“祁董这是?”
郑楚轩摇了摇头:“祁董不计较了,不过宗院长,您也看见了,没有下回了。”
宗林点头:“这是自然。”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他看着雨幕中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祁培生的伞甚至隐约是靠向纪越那边的,宗林叹了口气,心里仍有些不踏实和后怕,幸好是没事,否则这医院名字前头的宗林二字,怕是要换下去了。
第38章
回到病房,即使郑楚轩挑选了最好的酒店外卖,送到医院里来这会儿也凉了,热过之后便显得有些寒碜,纪越又难免觉得因为自己让祁培生受罪了,心里有点难过。
这头祁培生将米饭递给纪越,看见他的神色,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悠悠的开口道:“小越,你来我身边的时候广生已经站的很稳了,所以你没见过广生刚起步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最早广生是我父亲领导,那时候还不叫广生,我接手以后广生改制,成为私有企业,起初老一辈的公司高层不服气我,总给我使绊子,内部会议一开就是好几天,最后还是得不到统一决策,原先的合作项目完成以后,迟迟没有新项目开展,那一阵子忙的焦头烂额,逮着空了才啃一口面包,连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顿了顿,祁培生轻笑着轻描淡写道:“就你刚来的那时候,天天上学吃的那个面包,还带夹心吧,好几种口味,四块钱一个,我那时候就吃的那种,一礼拜吃了两箱。”祁培生顿了顿,他想,小越觉得离自己距离太远,却是没想过,他已经是离自己最近的人了。
“先生……”纪越喃喃的开口。他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这时候该回答什么,祁培生说的这些,是他只在人物简介里看过的那么一两句话,轻描淡写的略过了艰难。
祁培生说着端起一碗米饭,他不希望额外给纪越压力,因此少有的在吃饭时开口道:“我那时候攥着一股劲要做出一番事业,仗着年轻拼命,不过后来想想,自己努力是一方面,天时地利人和更是缺一不可。”
祁培生看向纪越,有些感慨的接道:“很多人不如你,梦想就是站在你的位置上,需得从底层一点点向上爬,而你站的位置比他们要得天独厚,看得更远,就能少走很多弯路,但负担的责任因着越级也会成倍增长,当然成长也会更加迅速。我也经历过,所以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并不是空谈道理,是我切身体会,怕你自己绕不过来这个弯,所以说给你听。不过人与人不同,并不是说你差了多少,而是我想当然的独断了。”
纪越一愣,竟从祁培生的话里听出几分歉意,他下意识的摇头:“先生,是我……”
祁培生轻声打断了他,而后带着笑接着说:“别人对我诚惶诚恐,是因为我付了薪水,要他们完成工作,小越,下午该说的都说过了,你想要的都都给你了,这才半天,就又不敢攥着了?吃饭吧。”祁培生也算是过来人,他明白年轻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明白很多道理只有自己感悟才真正能用来开解自己,他作为旁观者即便再怎么着急,也只能做一个引导者。
纪越一愣,意识到祁培生说了什么,他心里上下翻腾,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而后才反省一般的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天晚上,纪越迟迟没有入睡,失眠已成常态,但今天他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发生的一切。
夜深人静,纪越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回顾祁培生在他耳畔说过的话,今日的一句句都让他浑身发烫,纪越的喘息都变得急促起来,然后他又控制不住的想起这些年更早的时候,从他还不敢跟祁培生开口说话,到后来一次次的肌肤相亲,长长的年岁里,他束手束脚走的极其缓慢。
八年,广生的市值都快翻了一倍,纪越却时常觉得自己还站在原地。
他难以自控去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得一句祁培生的值得。
纪越吸了吸鼻子,盯着祁培生的脸看,岁月的痕迹刻出他的眉眼间的褶皱,即使此刻他闭着眼,也能看到缕缕细纹。
纪越突然间心跳加快,陷入了慌张,他想,祁先生会等他,可时光是不等人的。
第二日一早,祁培生为了多陪纪越待一会儿,把上午的会议改成了视频会议,但下午他与浦市的政府部门有约谈,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
临走时他有些不放心,嘱咐了很多人,犹豫着要让郑楚轩留下,一旁的纪越这时忍不住开口叫住他,轻声道:“祁先生,我可以自己的,您去忙吧。”
祁培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纪越点了点头,接道:“我如果不对劲会主动给您打电话,如果您在忙,我会去找医生。”顿了顿,纪越接道:“昨天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您不用太担心。如果晚上也很忙的话,您不过来也可以,就是……就是跟我说一声。”
“不会不过来的,时间都已经安排好了。”祁培生摇了摇头,给纪越吃下定心丸,转过身没再要郑楚轩留下,他拿起衣柜里的外套,纪越见状走上前了一步,替他捋顺衣角,祁培生低头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道:“你乖就好了,有事给我或者楚轩打电话。”
“好。”纪越应下。
祁培生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到医院,纪越这时候重新拿起祁培生先前让人送来的书本和碟片,许是换了个心境,这时候再看便觉得即使人与人不相同,各自有各自的苦楚和劫难要挨,自己也并不是无所凭依,大家都有着活下去的理由。
他可以理解那些患病的人在痛苦中挣扎却因为害怕父母亲人失望难过的咬牙坚持,但因为纪越仿佛从那个阶段中迈过,如今的痛苦和悲伤变的没有那么难捱。
生活中突兀出现或是自然发生的信息碎片还是会让纪越一瞬间惊恐,但纪越再担忧下一次发作的同时也明白,他总会熬过去。
祁培生的话并不是每一句都能恰到好处的抚慰纪越,他和周围人有时候无意的话仍然会刺痛纪越的神经让他情绪低落,但纪越明白他有这样的感觉其实和别人说了什么无关,只是疾病让他失去了理性衡量他人话语的能力。更何况别人的想法如何他没有精力去深究,但祁先生的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明白,纪越无法再自欺欺人的任由自己沉沦。
纪越觉得自己好像虽然依旧清醒,依旧自卑,但好像不再那么钻牛角尖到让自己都觉得矫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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