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出了黑海乡穿过大片大片的玉米地便进入了荒郊旷野,一路尽是山坡土路,四周野草枯树丛生。四个人打着手电走在羊肠小道上,时不时能听见深山中传来凄厉瘆人的鸟鸣。
陈云旗紧紧牵着三三的手走在前,他有些后悔没有留在黑海乡住一晚等明早天亮再走,可来的一路确实又没见到可以投宿的旅店。一路上他神色凝重脚步匆匆,不断拿出手机出用指南针确认方向,小心翼翼提防着四周,恨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再在这山野间遇上什么野兽袭击。
几个人沉默不语埋头赶着路,终于在黑夜将至未至前,见到了那座石碑。
巨大的石碑突兀地立在路边,待他们走进用手电光一照,才看见石碑上用红漆漆着一行行细小的彝文。
彝文起源时代久远,最早可追溯到3000多年前,除了少数做专项研究的考古学家和文字学者,就连彝寨里的百岁老人也不一定能认得多少。
三三也不懂这些文字表达了什么,他转身望了望远处,指着在遥远暮色中只看得清轮廓的大山说:“往那边走,那里应该就是百谷山。”
陈云旗闻言便不假思索地抬脚迈步,李辉犹犹豫豫地跟在后面说:“确定吗?这要是走错了,我们今晚可就得露宿山野了...”
唐俞韬打断他说:“三娃儿可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你居然质疑他的方向感和野外生存能力?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说完他快走两步追上陈云旗,故意拉长尾音问道:“你说是不是啊,陈老师?”
陈云旗摩挲着被他揣在自己口袋里的三三的手,十分笃定地说:“那当然,我们三三不会错的。”
黑夜如期而至,小路一眼望不到尽头,每个人都走得提心吊胆。唐俞韬的手电筒没电了,他眼睛不好,没了电筒,只好拉着陈云旗背包上的一根带子跟在他身后,一没留神就被路中间凸起的石块绊了一跤,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地上。
其他几人听见动静都停下脚步将电筒光集中照了过去,陈云旗赶忙蹲下/身扶起唐俞韬关切地问道:“没事吧?摔着哪儿了?”
唐俞韬摆摆手,捡起掉落地上的眼镜,顾不上擦净就赶忙戴上,又朝地上摸索半天拾起了一样东西,转头对陈云旗说:”把电筒照近点。“
陈云旗不明所以地将手中的电筒凑近了些,定睛一看,唐俞韬摊开的手心当中,有一块金属质地的薄片在灯光下反射着银光。
李辉凑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惊讶地说:“捡到宝贝了?”
唐俞韬就着微弱的光翻来覆去查看着银色薄片,茫然地说:“好像是啊,这是银子吗?”
说罢就要把薄片送进嘴里咬,陈云旗眼疾手快一把拍开,厉声训斥道:“又不是黄金!咬什么?不知道是什么就往嘴里送,万一有毒怎么办?”
唐俞韬这才惊觉自己太大意了,刚想揶揄一番,三三在一旁伸出手说:“唐老师,给我看一看。”
唐俞韬把那薄片递过去,三三接过来反复看了几遍,皱眉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看起来像是彝族人的银饰,女人戴的。”
李辉闻言喜出望外,“那不就是说明这附近有人有村子了?说明我们快到了是吗!”
三三缓缓的点点头,不等李辉欢呼,忽然又说:“有点奇怪,这里应该都是黑彝,黑彝是不戴这种银饰的,只有白彝才戴。”
他把薄片又递给陈云旗让他看,陈云旗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猜想说:“会不会是有白彝过来走亲戚,半路掉的?”
“嗯,有可能,”三三点头表示同意,回过神放眼望着四周,又再确认一次了方向,说:“咱们还是快走吧,应该不远了。”
唐俞韬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泥土,重新牵住背包带子。陈云旗将银片交给李辉保管,并答应如果在离开之前都无处可还,无论是金子是银子还是其他什么宝贝,都归他所有任他处置了。
接下来的一路陈云旗都在暗自庆幸当时没有撇下三三贸然前往。唐俞韬说的没错,山里长大的三三根本无需借助任何辅助,就能轻而易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老林里辨别方向。想到上一回他会在背碳路上走丢,必然是因为心思受到了什么干扰,虽然没再听他提过,但陈云旗知道这个干扰不出意外的话,正是自己。
与平日那个羞涩温润的少年不同,此时的三三有如神助一般带领着三个比他年长的人稳健前行,迈出的每一步都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沉着和冷静,那股与生俱来的野性和坚毅让陈云旗格外的心动。
临近午夜时分,经过漫长跋涉的一行人终于看见了黑暗中的点点火光,疲惫又忐忑地走进了静谧的村庄。
顾不上高兴,眼下还得先解决住宿问题。三三打头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穿着传统服饰的黑彝老妇惊恐地躲在门板后面打量着来人,听见三三开口说彝语,勉强对答了几句,待他们刚转身还未离去,就迫不及待地紧闭上了大门。
几个人根据模糊的指示摸索到了村长家,敲了很久的门,一个同样穿着传统服装、五十岁上下的小个子男人才应声开了门。不等他开口问,三三抢先用彝语表明了来意,说他身后这三位是从C市来的摄影师,专程慕名而来拍摄彝族村寨和当地自然景观,帮助村子提高知名度和曝光率,吸引游客甚至扶贫投资项目的。
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漏洞百出,村长听得将信将疑,但作为一村之首,他还是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了屋,点亮灯喊醒老婆烧茶给几位风尘仆仆的“摄影师”喝。
陈云旗坐在火塘边的草席上四处打量了一番,果然如传闻中所说,黑彝的家比白彝的更是简陋破旧。他有些疑惑,从他查阅到的资料上看,黑彝在古时属于贵族,白彝则是奴隶②,可眼前的黑彝除了衣着打扮还保留着传统的风俗习性之外,从里到外没有半分的贵族气质,就连一村之长的家里也是脏乱破旧的不像样子。
屋里昏暗极了,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村长老婆一面烧茶,一面胆颤心惊地偷偷打量几个陌生人,就连唐俞韬接过茶杯向她道谢,都不敢抬头回应一声。
村长毕竟常年跟上级打交道,勉强能说些简单的汉语,听闻这几人想留下住几日四处拍照,他疑惑地说:“我们村,没得好看的,拍什么?”
唐俞韬连忙答道:“有!当然有!您不知道,阿各彝兹村可有名了!国家地理上怎么写来着?对!50年与世隔绝不通路!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啊!我们早就想来了!不仅想拍照,还要好好走访观察一下咱们少数民族同胞在现代社会中的生存现状,不瞒您说,我是学历史学的,我打算用这个题材来完成我的博士生毕业论文...”
......
这一出可没有经过事先演练,唐俞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听得一旁的三三和李辉目瞪口呆。村长更是一句都没听懂,怔怔地望着他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半晌才回过神来,喝了口茶压了压惊,用不流利的汉语说:“可以住我家,我们不喜欢,不要乱走。”
当晚,四人被村长安置在了他家一间闲置的空屋。屋里只有草席没有床,村长老婆抱来了两床破旧的棉被。唐俞韬和李辉都累坏了,接过被子不管不顾地倒头就睡。陈云旗用湿巾给三三仔细擦净了脸和手,又把背包里的换洗衣服掏出来铺在三三身下,搂着他问道:“累吗?冷不冷?”
三三枕着他的手臂,朝他怀里缩了缩,小声地答道:“唔...好冷。”
陈云勤听闻又将他搂紧了些,吻着他的额头说:“辛苦了,宝贝好厉害,没有你我们肯定找不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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