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孟繁星风风火火冲进医务室,一眼看到两只猪头,想笑又觉得不仗义,只能强忍着。
宋朗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他一直张着胳膊半拥着沈知非,可即便如此,怀里的人还是在颤抖。
他没见过别人伤心成这样子,更何况这不是别人。
是他的弟弟,亲弟弟。
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听到沈知非小声哭诉的那一刻起,宋朗就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好好保护他弟,绝不要让他再这么哭了。
沈知非已经不哭了,只是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这是刚才哭得太用力的结果。
其实现在想起父母,他虽然还会眼圈泛红,但不至于哭成泪人,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也看开了。
在父母意外离世后他寄人篱下的那几个月,被亲戚虐待打骂时,躲在被窝里偷偷想念父母时,他流过很多眼泪。
那最阴晦煎熬的几个月里,他渐渐明白,眼泪不会让父母死而复生,也不会让日子更好过。
他在这个稚嫩青涩的年纪,以超越同龄人的心智飞速成长起来。
因而他明白,他可以利用他的眼泪,让那些富有同情心的大人帮助他达成目的。
只是……那张奖状,他想到领奖那天的种种,又忍不住抖了两下,鼻子有点泛酸。
“你冷吗?”宋朗低声询问,见他不回答,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摸不出个所以然,他对孟繁星说:“星子你过来摸摸他,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啊?”
“不会吧,没听说过被打发烧的。”孟繁星伸手过去,却被狠狠打开,手背都被打红了。
“卧槽!疼疼疼!”他龇牙咧嘴地说,“你长的挺秀气,手劲怎么这么大!”
沈知非没说话,身体却紧绷起来。
宋朗立马瞪孟繁星,“你吼什么?你别吓着我弟弟,不就被他打一下吗?要是他高兴,把你脑袋当球踢都成。”
孟繁星:“你想过我脑袋的感受吗?”
宋朗:“给我闭嘴,我还没问你呢,你脑袋里都装的浆糊吗,怎么把唐老鸭叫来了?”
孟繁星抬手在嘴巴附近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要闭嘴。
宋朗特别想踹他,“找揍呢你?”
孟繁星特委屈地看向沈知非,沈知非淡淡地说:“是我让他叫的。”
他刚哭过,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更像是那只受伤的猫。
宋朗的心又软了些,他和气地说:“咱们这些事私下解决多好,他不服就揍到他服气,让他以后见到你就害怕。现在事情闹大了,估计要被通报批评。”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赶忙解释,“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啊弟弟,我就是想多揍那家伙几下给你解气。”
弟弟这个称呼,带着不可忽视的亲昵,直击沈知非的心扉。
沈知非垂下眼,盯着胸前那条拥着他的手臂,轻声说:“我不想再见到他,所以我故意把事情闹大的。”
也是我故意把奖状揉烂,故意对教导主任声泪俱下地揭自己的伤疤,为的就是让他彻底从我眼前消失。
后面这段话,沈知非憋在心里没说出口。
他不想让这个护着自己的男孩子觉得他是个心眼复杂阴险的人。
方才沈明玉冲进办公室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时,沈知非想,这个新家似乎真的对他很好,他想努力成为其中一员。当有人冒犯到这个家时,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份得来不易的温情,哪怕亲手戳自己的刀子,也没关系。
双方家长一直僵持不下,沈明玉干脆把最近的工作都分给助手,每天专门去学校和人扯皮。
这期间,小刺头被停课,一连几天不见他的踪影,班上的同学都不禁议论纷纷。
而沈知非顶着一张被药水涂得花里胡哨的脸,一如往常地认真听课学习,仿佛一切混乱都从未发生过。
七八岁是狗都嫌弃的年纪,这孩子如此安静乖巧,受了伤还不停下追逐知识的梦想,哪个老师不喜欢这种学生呢?
于是,学校教职工大半都站在了沈知非这边。
半个月后,这件事终于拍板定论,小刺头转学,由他的家长在班会上替他向沈知非当面致歉,并赔偿医药费两千块。
沈明玉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沈知非那些伤心事估计已经变成了所有同学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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