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晚了，王俊凯没有点咖啡，单点了两杯果汁。服务生方走，他那对乌漆的眼珠便狠狠攫住王源的视线，沉下嗓音问道：“赵磊他什么时候跟你坦白的？”
王源面色迟疑，嗫嚅了一番，才答道：“不久之前。”
“因为什么原因？”
“......这不重要。”
“不重要......”王俊凯一字字咬着，偏深的皮肤上竟浮起一层青色，“他喜欢同性，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想泡你，你觉得这不重要？”
王源看着他难得激烈的反应，心口却疼得一窒，不禁问：“你很介意吗？”
“我当然介意！”王俊凯想也没想地答道，就在王源跳动的心脏几乎要跃出胸膛的空档，却又听到他的后半句，“......你他妈被一个男的盯上了我怎么可能不介意？”
“......”王源脸色一白，下唇抖瑟了须臾，才声音微弱地反问，“如果......如果是女生喜欢我呢？你的反应也会这么大吗？”
王俊凯眸底一片深邃，沉默了半晌，摇头笑道：“当然不了，你都这么大了，找女朋友很正常。”
王源大脑中的某一根神经尖锐一痛，杏眸中清澈的光亮已经黯淡下去。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王俊凯就在他身边，那种无微不至的疼爱，掏心掏肺的呵护，像哥哥，也像家人。他习惯了王俊凯对自己好，却一度划不开爱人与亲人的分界，所以他也很难辨清王俊凯对自己是亲情亦或爱情。
今天他是那样小心地伸出柔软的触角，想要探清王俊凯对自己的感觉。从下午图书馆的缱绻暧昧，到晚上烧烤店的暗波汹涌，甚至到片刻前的恼羞成怒.......他几乎要将那份模糊的错觉认证，王俊凯对自己，真的不止占有欲那么简单。
可此时此刻，对方的回答却狠狠打了他的脸。就好像兜头一盆冷水，冻得他的心脏忍不住颤栗，也淋得他的大脑渐渐清醒。
他开始有些无所适从。不知是该佯装不知，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王俊凯的宠爱，还是该拎清他们兄弟间的关系，趁自己彻底沦陷前抽身而退。
咖啡厅内的气氛因为他的沉默冷了几分，王俊凯眸底那一派沉寂中似乎漾过一圈清浅的涟漪，向来沉着的理智被王源突然的安静微妙地挑动一下。
他抿了一口果汁，有些犹豫地动了动唇际：“源儿......”
王源微乎其微地笑了一下：“王俊凯，看来你对同性恋有些偏见，你觉得......这种感情很见不得人吗？”
王俊凯的神色僵住，端着杯身的手指略微一抖，嫌杯子沉似地，将它轻轻放下。他唇瓣翕动了几番，嘴角勉强牵起，答道：“怎么会......”
王源安静地抬眸，眼周绕着几道浅浅的血丝：“那你为什么那么厌恶赵磊靠近我？”
“因为他对你有非分之想......”
王源苦笑着，嗓音涩得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他不过对我表达了简单的好感罢了，你又在慌什么？怕我也是个同性恋，会和他厮混在一起？”
王俊凯呼吸一窒，似乎连脉搏都迟缓下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王源的脸色苍白，唇际却强扯出一抹笑意：“我知道，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王源，”王俊凯咬着牙关，牙齿却在不住地打颤，“别挑战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是什么，”王源不禁喃喃，“是我找了个男朋友吗？”
“王源儿......”
“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我要真是个同性恋，你不是得疯了？”
“别傻了——”王俊凯的嗓音有些黯哑，“假如你真的......你该怎么和周姨说？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儿子拉扯到这么大，最后却换来这个结果吗？”
王源听着，眼眶里泛起一层雾蒙蒙的潮气：“呵，原来你是介意这个。”
“周姨她......”
“我妈她确实很辛苦，我常常觉得，要是没有我，她的日子会好过得多，”王源轻声打断，“你说得对，结不了婚，也生不了孩子，同性恋确实他妈是件苦逼的事。”
“源儿，你才十七岁，还在逆反期，我让你往东，你肯定想往西，”王俊凯颇为勉强地笑了笑，“但你这么大了，也懂事了......别让周姨为难。”
“我没要往西走......”王源苦涩地抿起嘴角，“我就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
“......换作是你呢？”
“换作是我？”
“换作是你，”王源悄悄变换着呼吸，掩饰自己有些疼的心跳，“有一天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男人，你会和曲阿姨说吗？还是会因为难于启齿，一辈子都憋在肚子里。”
“......”王俊凯纤密的眼睫一晃遮下眸色，一时神色难辨。
王源却有些倔强地望进他的眼睛：“你要老实回答我。”
王俊凯缄默了好一会儿，唇际才轻轻翕动：“......我和你情况不一样。我妈她有我爸陪着，除了家里那套房子以外，他们在渝中区还有一套商品房，老了以后起码衣食无忧。可是周姨她，为了你到今天都没再婚，等年纪大了孤零零一人，该有多孤单......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不能这么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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