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名字这种事情,指望KO是肯定不靠谱的,他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毕业。那次我蹲在客厅里挠头苦恼,他非常深情款款地走过来,递给我一本《现代汉语词典》,还是第六版的。
我抱着字典满头雾水,他摸摸我的脑袋,爆出一句非常不符合那张精英脸的话:
“随便翻,翻到哪页就用第一个词。”
这办法只能用“自暴自弃”来形容了,但确实值得一试,毕竟缘分这种东西很玄妙,说不定我就丢到一个既清新脱俗又朴实亲切的好词儿呢。
于是我闭上眼睛,捧着书诚心诚意地向现代汉语之神祈祷了一番,随手翻开一页,打开。
睁眼一眼,第1053页,第一字是【禽】。
词条下一共就俩词,第一个词是【禽流感】,第二个是【禽兽】。
真的是非常脱俗,而且朴实。
“………………………………”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跟KO都是男人没办法生小孩真是太好了,否则未来的某一天,我的孩子可能会捧着词典哭着来问我,为什么给他起名叫郝禽流感。
到那时候我也只能悲痛地对他说:“要不你改名叫郝禽兽?”
因为你爸就是个禽兽。
哦,我是说你另一个爸。
给餐馆起名字的事就这样搁置了,毕竟私房菜馆和其他餐馆不同,即使没有名字也没什么所谓。
作为一个拥有天才般灵敏舌头的吃货,我早已摸透了扎根在这个城市中大大小小的私房菜馆,它们有的颇具规模和名气,拥有临街的门面店铺,走上正规餐厅的道路;有一些则隐匿在各种小巷子和居民区里,需要你拐过山路十八弯,才能探索到潜藏在普通民居里的美食,有的甚至真的要到餐馆老板的家里,坐在他家的客厅里品尝。
这些餐馆没有名字也很正常,人们口口相传,通过熟人朋友间的推荐逐渐散播开知名度,大家只要能够记住一块门牌就足够了。
我们的餐馆也差不多,在发给亲朋好友的名片上只简单地印了一个地址和一串订餐的号码。
幸好这地址听起来还不算难听——月亮胡同17号。
我定做了块木质的门牌挂在门口,被于半珊来蹭饭的时候看到了,他啧啧摇头:“瞧瞧你们这个起名水平,幸好这地名够文艺,要是换到隔壁就尴尬了。”
……隔壁那条叫小菊花胡同。
嚯,好你个于半珊,大家同样是下面那个,你特么还好意思说我??
为了回敬他的小菊花,我特意让KO给于半珊的大盘鸡里多加了几个鸡屁股。
感谢我吧珊珊,看在鸡年大吉的份上,这鸡屁股起码没有禽流感。
/ y - YOUR NAME · 你的名字
如果说餐厅开张了一段时间却连名字都没有算是件有趣的事,那么我跟KO滚过无数次床单却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就是件让人细思恐极的事了。
之所以说“细思恐极”,是因为这件事如果不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真的很容易被忽略。
KO这个人从哪儿来,原本家住哪里,户口上在哪儿,家里除了父母还有没有其他亲戚,这些原本在认识他时就应该知道的问题,都因为他的孤儿身份被带过了,仿佛孤儿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理所当然地在人世间漂来漂去,神龙见首不见尾。
正如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生活中一般,如果有一天醒来发现他不见了,除了之前打工过的大排档,我还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
可惜等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提问的最佳时机。
如今我们不仅在同居交往中,而且一起开着餐馆,不分昼夜地黏在一块,晚上还少不了要做点不可描述的亲密运动。这种关系撇开性别问题不说,基本已经可以等同于夫妻了。到了这一步我才开始问他“对了,KO你叫什么名字?”实在是尴尬到爆炸,根本说不出口。
虽然话不说出口,但以我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恐怕想说的都表现在了脸上。
于是那日KO在厨房和面的时候便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捏面团玩的我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没、没有啊……”
他不说话了,低着头继续揉面,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下巴稍稍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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