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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朔间零终于从浴室出来，大神晃牙已经穿戴好了。

“我叫了出租车，等下来接我，gps真是便利的发明啊。”

闲聊一般的语气。大神晃牙咬牙切齿。

“你这个老东西，大半夜醉醺醺的打算到哪里去，和本大爷共处一晚都受不了吗。”

朔间零有些困扰地皱眉：“这个，有点……”

“开玩笑的。谁要和臭老头睡一张床啊，恶心。”

“来接本大爷的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你就安心在这睡一晚吧。”

“礼物我放在床上了。”大神晃牙背着书包，站在玄关，他并没有回头。

“朔间前辈，二十岁生日快乐。”

他五脏六腑都在痛。

第十二章

朔间零的一生从来不缺少被人追捧。

初中时就已经出名，进入高中之后人气更是如日中天。要追随他的人数量庞大，甚至加入轻音部的部员都别有居心。他并不觉得这些人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弱者会本能的寻找可以荫蔽的大树依靠，那么作为被追随者，他也会适当地回馈一些好处。在这样早已司空见惯的日常中，大神晃牙出现了。

最初并不觉得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也没有特别留意过他，只觉得这个小鬼太缠人了，不光总是星星眼，背景总是冒出莫名其妙的爱心和花。说实在的有点可怕。这个新生看上去普普通通，鼻子却意外地好用，靠嗅觉就能找到他的去向。朔间零最开始还以为是抑制剂的味道太浓，特意换了一款无香型还是毫无用处。询问本人是靠什么味道找到自己的，对方也懵懵懂懂说不出来，只好由他去了。但无论走到哪都被人跟着的感觉并不好，何况他还特别吵，朔间零忍耐了一段时间，终于在某天早晨睡觉被吵醒的时候发作了。

朔间零事后反省自己，由于起床气的因素，当时说的很难听。人家好歹也是真心憧憬着自己，对他的说词似乎太严厉了，下次再碰到他要对他温和一点。

抱着这样近乎补偿的心态，还是会忍不住躲着他。没办法，他的仰慕太过于明目张胆，有时候好不容易摆脱尾随一个人出现在学校都会被同班同学问“那个一直跟着你的一年级今天不在啊。”

再怎么成熟他也不过只是个高中生而已，被这样打趣还是会感到丢脸。刻意躲了一段时间，看到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又觉得可怜，最后还是主动去搭话了。

这个孩子真的像小狗一样，呆呆的，还不记仇，给一点甜头立刻就阳光灿烂地对着他摇尾巴。学校里暗流涌动，天天要留意各种风吹草动只是想想都觉得累。虽然傻了点，偶尔把他逗着玩也非常解压，有时候被他玩得动了气也只需要哄一哄就会没事，感觉非常可爱。

既然拿人家寻开心，当然要对他好点。朔间零认真听了他的吉他，发现意外的在水准之上。他是认真地在做摇滚，也付出了十分的努力，在音乐方面也有不俗的天赋。虽然现在还是一块原石，只要经过打磨，一定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样想着，对待他的态度也端正了不少，朔间零开始用心指点他，希望他能长出锋利的爪牙，深深嵌进每一位听众的心脏。有时候突然玩消失，或者几天不理他，就会像被主人一脚踢开的幼犬一样无辜地睁大眼睛，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呜呜叫。

朔间零被自己的恶劣行径震惊，他并不是这么坏心眼的人，冷静分析一下，还是要怪大神晃牙傻乎乎的，让人忍不住要欺负他，逗他玩的代价十分便宜，只要陪他弹弹琴或者唱首歌就能敷衍过去，所以才让他像上瘾似的一而再地吊着他玩。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被捉弄的小狗也很可怜，所以就会下意识地对他再好一点，反而让对方受宠若惊，呆呆地蹭他的手。

那天晚上从国外回来的航班延误，说实话到日本的时候已经很累了，朔间零想要直接回家倒时差，又想起来有告诉大神晃牙要去学校。大神晃牙性格率直，做事又死脑筋，几乎只会走直线，大概这会儿还在学校等他。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总感觉过意不去，一边告诉自己他才不会这个时间还在等，一边还是没法丢下不管，去学校亲自确定情况才能安心。

在走廊里闻到若有若无的气味从轻音部教室的方向飘过来，心里隐隐觉得不妙，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喷雾喷了一些，进了教室，不详的预感应验了九成。

把他送到保健室，找到oga专用的抑制剂让他吃掉，那股让朔间零心猿意马的气味立刻消失了大半。

当事人根本搞不清状况，只好由他来说明了。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惋惜的成分更多。朔间零是真的想要栽培他，本来觉得大神晃牙这样傻，做alpha是不可能了，顶多以后会是个鼻子稍微好使的beta，没想到干脆走到了最坏的支线结局。既然已经这样，也不是完全没别的办法，转去普通科或者转向幕后都是不错的选择。

他觉得事情非常蹊跷，只是没想到起因在自己身上。

是他玩弄人心的报应吗？朔间零早就知道他笨，没想到他笨到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来博取一个目光。如果自己没有一直吊着他的胃口，也许就不会让他走到这一步。在大神晃牙嘴里听过无数次对他的敬仰和崇拜，从来没在意过其中包含的深意。过于沉重的爱慕像山一样压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这个孩子依然用那种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他，仿佛自己是他全部的寄托和依靠。那么，他也只能担起责任，成为他的指望。

要把大神晃牙性别这件事瞒下来，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首先就不能去医院。热潮期只能靠纡解欲望解决，迫不得已的和他发生了肉体关系，而且还要发展成长期的关系。朔间零就算反感，也没有别的解决方案。

和oga纠缠在一起，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会被吸引着被动陷入发情期，长期使用抑制剂压住的气味也会散发出去。

朔间零非常讨厌自己的信息素，像炽热的铁块丢进水里的瞬间带出的锈味，更像是血液慢慢从血管渗出的甜腥。这种味道让他发昏，情动时更是浓郁得令他窒息，自己不喜欢，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一向对oga敬而远之。好在大神晃牙不是天生的oga，鼻子因此出了问题，不能像其他oga对信息素那么敏锐，他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更不清楚朔间零是什么味道的。他追问过一次朔间零自己闻起来是什么样的，被朔间零随便几句话搞得怒火中烧，只顾着生气，就忘记先前问的是什么了。

没有标记的alpha和oga，气味在对方身上停留不了很久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大神晃牙从来没发现过这个问题。

朔间零却很喜欢。

大神晃牙闻起来甜甜的，香气浓郁却不会腻，混在他身上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掩盖住那股令他厌恶的血腥味。信息素缠在朔间零身上时，总会生出像被阳光笼罩一般的暖意，闻起来就像热可可。

他也没有想错，大神晃牙的确像一条笨狗，被气得团团转还是留在他身边，自以为不留痕迹的照顾他。别扭的大神晃牙也很可爱，更让人忍不住作弄他。可是捉弄来捉弄去，渐渐产生了占有欲。

一开始只是无法放任不管，但这样的人一直在身边陪着，喜欢上他几乎只是时间的问题，朔间零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了，但如果就这样顺水推舟和他在一起，那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那份炽热到令人难以承受的感情是对着一个早就被他舍弃的面具的，那是憧憬，是崇拜，是fan对偶像的热情。硬要把这份感情归类为爱情未免也太强人所难，可是大神晃牙并没有意识到这点，自以为是的把自己的心情误认为是爱情。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朔间零无可奈何，这样的大神晃牙在他眼中还是很可爱。有些事情只能靠当事人自己领悟，他也该放手让他自己学着长大。本来想在毕业之前就做出了断，最后却还是心软了，任由误会加深，甚至还说了让人误会的话。不过毕业后，两人的联系就会大幅减少，朔间零刻意避免和他非必要的见面，留出足够的空间给彼此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