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地记得那天通宵了,睡了四个小时,11点才出的家门前往Facebook大楼。
然后他在大楼前面那条马路上的报刊亭看到这个头条。
《Facebook联合创始人Eduardo Saverin,拟放弃美国国籍》
看到这篇报道的Mark,脑袋好像忽然被人猛砸一锤子,在震耳欲聋的嗡鸣之后,周遭声音都消失了。路人的脚步声、露天咖啡厅里顾客的谈笑、汽车的引擎、红绿灯的提示音,所有一切,霎时在Mark的世界里褪得一干二净。
等Mark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买了一份报纸。
他捏着报纸,手心沁出汗。
Mark是色盲,世界在他眼里本来就没有多少色彩,那天下午更是黑白的。
直到坐在Facebook的办公室里,他才有勇气去看那篇报道。
报道分析得头头是道:
Eduardo Saverin即将放弃美国国籍,可能是因为美国新的税收政策提高的税率,他诉讼所得的赔偿金,以及手上持有的Facebook的股份,足以让他在新的税收政策开始执行后,增纳数额庞大的税。因此Eduardo Saverin为避税,即将放弃美国公民身份,入籍新加坡。如果这个猜测属实,他将在入籍新加坡后,被禁止再次踏入美国领土。
那个叫Noel Humphrey的撰稿人还写道:Eduardo Saverin这位年轻人,作为Facebook的前联合创始人,他对于投资项目的管理能力值得怀疑,但他对于自己资产的管理,却堪称精于计算。
Mark读完报道,几乎愤怒到窒息。
但Mark不知道是气Noel Humphrey,还是气Eduardo。
那股愤怒如此庞大,就像在他的胸膛里埋下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Mark很怀疑自己再多看一眼那篇报道,就会被愤怒炸得支离破碎。
半小时后,Mark打内线电话叫来当时还是FacebookPR的Chris,当着Chris的面,将报纸“啪”一声扔在桌上。
他已经恢复了冷静——至少在表面上。
“他要入籍新加坡了,税务可能会被调查,或许会涉及Facebook,还有媒体的相关报道,你做好应对的准备方案。”
Mark的语气全然客观、不带任何情绪,就好像Eduardo只是个给他和Facebook惹麻烦了的普通股东。
Chris看了Mark足足有30秒的时间,他问Mark问得别有深意,“你希望Facebook所提供的信息,是有利于他,还是不利于他?”
Mark想都不想,立刻恶狠狠反击Chris:“如果他希望离开美国,我们为什么要阻止?!”
多年后,Arvin Moore给他抛了一道难题。
你知道Eduardo为什么选择新加坡吗?
Mark隐秘地认为自己知道答案,但不确定它是否正确。因为Mark永远不能真的了解Eduardo想要的。
比如他以为像Eduardo这种社交类型的人,绝不可能喜欢跟一个nerd待在一起,但Eduardo甚至愿意把自己的空闲时间全部给Mark;又或者Mark认为他很聪明很理智很专业,他却把账户冻结了;而在那张质证桌上,Mark已经做好奉陪Eduardo厮杀到最后一刻的准备了,他却又主动提出了庭外和解。
Mark喜欢代码,因为只要书入正确,就能顺利按照预期执行,给出Mark想要的答案。
但Eduardo比代码复杂得多,Mark无论写多少行代码,都没法计算他的想法。
Arvin Moore指责他狂妄自大,想主宰一切,Chris说他傲慢,随心所欲去骚扰Eduardo。
他们都错了,没人知道Mark一直很惶恐,他不敢走近Eduardo。
他没有那样的勇气,时间过得越久,他越胆怯,害怕终将面对Eduardo早就不在了的事实。
时间和伤害带走了他的Wardo。
直到上帝把他再次推到Eduardo面前,他才心存侥幸,想要再次靠近早已经被自己连根拔起的爱情。
Eduardo走过来的时候,他的脸庞上还有因为兴奋而扬起的灿烂笑容,看起来兴致高昂极了。
他和Arvin击掌,“该你去了。”
Arvin Moore吹了声口哨,“当然,我都等不及了。”
Eduardo直到Arvin走远了,才回过头看站在身后的Mark。
“你的脸色有点糟糕,怎么了?是胃痛犯了吗?”他有点担忧地问。
Mark摇摇头,“我第一次看蹦极,这里太高了。”
Eduardo笑了,“恐高?”
“不,没有。”Mark否认,“我的不适来源于站在高处引发了我的自我防御机制,是一种正常的情感体验。恐高来源于视觉信息缺乏,引起身体的平衡和定向障碍,这之间有本质上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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