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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香港,这边打仗起来,上海的势力分崩离析,弟弟也会去往安全的地方,去到霍冷所不能控制的地方去,到那个时候自己若是想要脱身,便简单得多了。

他只需要拿到一把刀,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霍冷放他走,若不放,那么就算死也是无所谓的,死亡是解脱,日后他带来的这一切麻烦,也不会让弟弟为难,多好?

他这辈子活的够好了,顾葭一面温柔的看着霍冷,一面从床头柜里找来十几卷领带,散在床上,将霍冷的双手绑在床头,双脚也绑起来,弄成一个‘大’字,一面回顾自己的一生。

他自认是非常幸福的了,他有健康帅气的弟弟,有如尝所愿活的好好的乔女士,有无数的好朋友,有一位很爱自己的舅舅,享受过极致的快-感,也和人恋爱过,来这世上一遭吃的用的都是好东西,真的没有比他更加开心的人了。

——顾葭从来都看不见自己的苦,或者说是从不在意。

“你绑我做什么?”霍冷虽然嘴上质疑,却没有反抗的意思,像是以为顾葭在同他调-情,任由摆布。

顾葭思索到这里,听见霍冷的声音,却又逐渐清醒起来,说:“我不是说了吗?要非礼你。”说罢,又拿了一条深灰色的领带蒙住霍冷的眼睛,同时心里翻涌着清醒之后的愣神和不甘心。

顾葭还是害怕死去的,凭什么他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呢?

他不想,不愿,不答应,他还有好多好多牵挂……死了之后,谁知道弟弟会不会哭呢?会哭吧?他真舍不得。

——那么如此就无解了吗?

顾葭亲吻着霍冷的眼,隔着一层丝质顺滑的领带,亲吻那眼睛鼓起的部位,双手捧着霍冷的脸颊,学着霍冷曾做过的样子,像是捧着什么摧残的宝石,而后又不经意地捏住了霍冷的脖子……

——不!这个世上所有问题都该有答案,有时候只是找不到那个正确的答案罢了。

顾葭的手捏着霍冷的喉结,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很暗,但手指打着转又捏到霍冷的耳垂去,十指柔软地穿过黑发,画面简直犹如白雪与墨交融,十分美丽的样子。

腻歪一个小时后,顾葭玩得差不多,也累得趴在霍冷身上睡过去,打着小小的呼噜,端的是无知无觉的美好模样。遭了大罪的霍冷,其实也可以说是陆玉山,摘下蒙住眼睛的领带后,深深叹息着,亲吻了顾葭发丝一下,手掌又一下下拍抚顾葭的背。在寂静的卧室里听着顾葭的呼吸和自己的呼吸重叠,听着顾葭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重叠,在这些让他感到满足的重叠中,从苦涩的病情真相中抽出一丝甜意,若瘾-君子一般品尝这股甜,然后等待那因为顾葭调皮而不合时宜出现的动摇的退却。

陆玉山享受这等甜蜜的时光,视线却很没办法的看见了角落沙发上坐着的真正的霍冷,霍冷已经一天多没有出现了,每回出现也维持不了多久,和顾葭所知完全相反!

霍冷大概是知道自己快要消失了,因为他的出现只是因为陆玉山那压抑的报复心与强烈的掌控欲,当这两点获得满足,陆玉山也借由他的名义为所欲为起来后,真正的霍冷便毫无用处,实在代表不了陆玉山那完整的令人生畏的黑暗面。

“他刚才好像是想要掐死你。”霍冷毫无顾忌地嘲笑。

陆玉山依旧拍抚顾葭的背,满心都是哄这人睡觉的快乐:“不是我,是你。”

“都一样,就算是我帮你顶了这口黑锅,他也实在不怎么在乎你,毕竟杀了我,你也会死,我们是一个身体啊哈哈。”

这次陆玉山没有说话,而不多时,霍冷渐渐又如烟雾那样散去,房间里若是有另一双眼睛存在,便能看见陆家七爷是如何自言自语,声音变换古怪了。

第199章 199

四月二十号, 黄埔滩码头。

一艘洁白的两层小邮轮停靠在三号码头的旁边, 有穿着汗衫的黄黑胖子一面用黑色的文明帽扇风,一面汗流浃背的训斥码头工人,声音急切焦躁:“给老子仔细着点儿!别碰着礁石了!停稳了!”

瘦骨嶙峋的工人们几乎都光着上身,露出黝黑且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的身体, 拉拽着江中的庞然大物稳稳当当地停靠在岸边。

好不容易落了船锚, 自船上便下来一位背挺得笔直的青年,他留有一头半长的头发,头发颜色并非纯黑,在夕阳下显得很红,他身着深蓝色的航海服,头上戴着一顶夸张的船长帽,身后是两个年纪很轻的水手, 纷纷踏着皮鞋下了甲板, 深深呼吸陆地上的空气。

黄黑胖子多看了这位年轻船长一眼,心道,这恐怕又是那家富贵之人领着全家跑到海外去,如今会开船的老船长基本都已经被人要完了,现在这个时候走, 也只有这种年轻人来开船,也不知道会不会只学了两天就上岗了。

被腹诽的船长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那些汗流浃背的工人,连带小管事黄黑胖子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肮脏的东西, 他对水手耳语了几句, 由两位水手前去和码头的供应商们买便宜大量的蔬果和肉类还有足够的煤炭, 以供开船后使用。

“何先生!”忽地,有急忙跑来的身着黑色褂子,黑帽子,黑鞋子的人微笑着跑来。

原本靠在船上围栏处吸香烟的船长立即回头,看见来者,便眼前一亮,热情地张开双臂,招呼道:“是陆先生来了?”

来者乃是青帮的小头目,亲自来给陆家开道:“是的是的,马上就到了,他们坐了三辆车,但车子不够,得回去再接剩下的女眷。”

“好的,这没有关系,只是晚上行船是有些危险的,我是建议明天一早再走。”

“不不!现在停在这里才不安全,陆家七爷的意思是立刻走。”黑衣人正说着,从一旁懂事的水手那里结果一杯水,咕咚咕咚灌入肚子后,耳朵里便听见了汽车的轰鸣。

码头的各类声音交杂在一块儿,叫卖声,开船声,卸货声,可黑衣人偏偏就是听见了汽车的轰鸣,狗腿得浑身上下都为此进化了一样,拍了拍船长的肩膀,一边指着开来的那三辆来福轿车,一边对船长说:“老弟,我可是把天大的好工作都介绍给你了,不要给我丢脸。”

年轻的船长和黑衣人乃是连襟关系,船长从偏远地方投奔这位连襟,因为混血的身份,船长在自己出生地并不受待见,母亲死后便和妻子来到这边生活,毕竟这里谁都不知道他的身世,他便总故意说话语气古怪,扮演着真正的洋鬼子,这样所有人都会突然改变对他的态度,让他尝尽了被优待的好处。

只不过你要他说几句英文,那他就原形毕露了,不得不小心翼翼避免和真正的贵族接触,干着不高贵也不怎么低贱的伙计。

船长的原名叫何长久,不过他找当地的一位善心的神父又给自己取了一个英文名,叫做‘亚当’,他逼着自己练习了多次,也没能将发音记准确,但他自以为哄外行已经足够,便自信地和所有人介绍,自己叫做‘阿当’。

阿当和他的水手们站在一排,整齐地下船去迎接买下这艘船的主人们。

首先映入阿当眼帘的,便是数不清的大箱子和气势逼人的一众男士们。他是知道陆家有权有势的公子们总共七位,还有一位是贵重的客人,但耳听不如眼见,阿当瞬间便被陆氏兄弟们的气场怔住,连上前打招呼的勇气都萎缩起来,像是一颗原本光洁饱满的新鲜豌豆和皱巴巴豌豆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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