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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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贼心虚。

从小到大,除了爬江倾的床,纪荷没干过亏心事。

他是第一次。毫无疑问。

没有外界传闻的技术多好,有些莽撞,像无头苍蝇。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引领他做那种事情。

他得到窍门后用暴行回报她的指引。

很狂……

和他这个人一样,没有底线。

但不管怎么样,他竟然是第一次这件事,越发说明他高傲到骨子里,平时围在身边的女人一个看不上,相当挑剔和自爱。

而纪荷把人家睡了,并且不负责任一消失十年。

从人情上,她对一个醉酒且自爱的男人下手,完全不可饶恕。

从法律上,她可能得承担法律责任。

男人可以弱势,他们也有法律尊严。

纪荷不能只顾着自己。

这两者是事发后她对自己的谴责依据,算来自内部的。

还有一个就是外部,也最为令她恐惧的,江倾是疯批。

十年时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指不定哪天事发了,他要抄家伙报复她。

到时候什么场面……

她可能身首异处……

……

“师傅,你脸色有点白?”程诵戴着一顶渔夫帽,微遮脑袋上显眼的纱布,两手在方向盘上快乐操作,关心问。

纪荷从上车就没说话。缩在副驾上,单手支额,一脸心事重重。

她凝起眉这般神态时,特别娇柔。

好像小身体里压不住人间的烦事,要将她吞没一般。

程诵嘿嘿笑了两声,哄她,“师傅,我觉得你……不比台里女主持差……那张年会晚礼服照片……”

惊为天人。

是一套黑色挂脖式长裙,两肩和胳膊完全显露,没有多数女士忧心的“拜拜肉”,线条紧实,充满健康的力量美。

气质卓群,和靠嘴皮子吃饭的美艳主播完全不同。

很坚毅,无论笑容还是举止。

年会大合照里,脱颖而出,使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她。

程诵一开始来台里听说这位是制片人,暗自祈祷,分到她栏目里多好。

结果就是这么幸运!

不仅分到她栏目里,还能跟着她出外勤,亲密无间!

程诵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得不到回应没关系,开心的自顾汇报,“马上到地方了。”

后视镜里,她表情有所调整,眉心微展,“你在小区外面等我。”

肖冰住的是一个四合院。

以前拆迁的安置房。独门独户。

却不大清净。

因为房子大,房主除了自住一部分,其余出租,住户复杂。

到了地方。

纪荷在门外敲门,一个在厢房里打麻将的女人喊,“找谁?”

“肖冰在吗?”

“不认识。”

可能用的假.身.份证,或者根本就没用。

纪荷喊,“三天前入住。很年轻的小伙子。”

“三天前……哦,有的,不过他刚才出去了。不知道去哪!”

纪荷不泄气,回到汉兰达,死守。

“师傅,做记者要经常这样蹲点?”程诵问。

纪荷点头,“显然啊。”

两人一齐盯着前挡玻璃。

时间一分一秒爬行。

一个小时后……

“师傅……你看前面那条狗。”

纪荷一翻白眼,狠狠将自己缩进座椅内,“有点正经样子,工作呢!”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又不聊天我很无聊啊。”程诵无辜。

“你不能玩手机?”纪荷闭眼,养养神,“我也没有心情不好……”

只是十年前的记忆一打开,冒出的发酵香差点掀翻她。

过去她深藏、深埋,昨晚功亏一篑。

如一部老旧手机,尘埃满布,一天开机不但运行良好,还带着过去的芬芳……

就很……

手足无措?

加上肖冰的事……

纪荷简直想跟老蔡借点生发液抹头心……

“这什么品种狗?太奇葩了!”小新人大呼小叫。

纪荷懒懒一掀眼皮,本想教训几句,倏地,一瞪眼。

那狗耳朵奇大,像挂了两把扇子,皮毛黄白为主,带些黑点儿,眼珠大又哀怨。

四只爪子肥厚,撑在地面。

正对着前挡,某地风光一览无遗。

“哈哈哈哈哈哈!”程诵忽然笑地不可抑制。

纪荷抽了一下嘴角,不知该配合还是保持前辈的严肃。

程诵克制不住,伸手一指,笑地抖,“它弟弟好像一门大炮!”

正对着他们方向大肆炫耀。

“它走路不会撞吗!哈哈,谁养这种尴尬狗啊!太无语了哈哈哈哈哈!”

程诵笑到前俯后仰,忽然察觉车厢出奇寂静。

有些肃杀的味道。

他回神,只一个余光就感到身边女人的怒气,下意识双臂抱头。

纪荷一起身、跪在副驾,拿自己脖子上的丝巾一阵捶捶捶……

“大炮!大炮个鬼!死小子!”

让她想到不该想的……

当初见到江倾那里……

那种心悸……

让她此刻心跳都好慌!

“闭嘴——死小子!”

整个乱了!

纪荷收拾完人,一伸手、指着他,点了点警告。

然后跳下车。

刚巧逮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迫不及待冲过去,并朝要下车追来的程诵命令,“车里等着!”

程诵有点犹豫,怕肖冰这个人危险,可纪荷的话他不敢不听,在原地跳了几下,“师傅你小心啊!”

没两秒,她灵活的背影就消失在小巷,雷厉风行。

……

肖冰住二楼西边一个小卧室。

不到五平方。

纪荷追来时这家伙已经上了楼,正在开门,她冲上去,踩地铁皮楼梯哗哗作响。

天井内,一个年轻妈妈正背着孩子在洗衣,闻声,很奇怪的望上头。

纪荷的背影果断又利索,站在少年身后,抬脚踹开门就冲了进去,顺便手一拉,拎住少年卫衣后领,将人往里拖。

那少妇吓一跳。有点怯弱的不敢再注视。

到了屋内,纪荷惊呆。

家徒四壁,一张床垫摆在地面。

一只破烂的木凳上摆了一只电磁炉,可能算这屋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不锈钢盆里没吃完的面条凝成坨。

半瓶矿泉水摆在地面。

窗帘紧闭。屋内昏暗、发着霉味。

肖冰在一开始的震惊后恢复正常脸色,他的正常脸色却让纪荷暴跳如雷。

“你让人不知道从何骂起!”她唇瓣抖着,只能用力盯住这小子的嘴巴,希望他突然对自己露出一个笑,让那两颗可爱的虎牙露出,无忧无虑,让她不要担心。

可半晌,他只有冰冷的眼神,和死活不肯摘下卫衣帽子、偏转着的头颅。

像犯错的高中生、青春期的狂妄、义无反顾使他不愿向任何人妥协。

“你有没有杀庞晓峰!”

“杀了。”他忽然转正视线,冷漠回她。

纪荷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笑,“你语气好轻飘飘……让人以为你开玩笑。”

“真的。可以信任我。”他又转回去头颅,看着紧闭的窗帘,而那地方仿佛永远不可能被拉开,不见天日一辈子。

纪荷没法儿牵动笑意了,看着这少年,对方并不看她,可她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盯着对方,盯了不知多久。

楼下传来大学生租户,下课回来的动静。

年轻朝气的声音打着电话畅聊,毕业旅行去哪里,实习往哪家公司……

纪荷精疲力尽,忽然一下将少年抱住。

他身体一僵,仿佛连呼吸都停住。

“投案自首。”无论她的拥抱多么柔软,语气不可妥协,“我陪你去。”

“我不……”肖冰挣扎,他身高一米七九,比她高太多,力量也相等的强悍,可怎么都挣不开她,当意识到是自己不敢挣太厉害、怕失去她时,他眼眶终于发酸,“是对方活该……你不是我……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纪荷想到自己当年在江上飘着的点滴画面,自嘲般笑了一声,“这是你犯罪的理由?”

“谁能定我的罪?那个人死有余辜。”

纪荷离开他。

冷漠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眼睛这会儿红了,对她的怀抱贪恋。

纪荷冷声嘲笑。

“不管这么样,无论你多委屈,多难堪都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一个人可以生在尘埃里,但你的心不能脏——你懂这意思吗?”

肖冰沉默。

他是一个寡言的少年,即使两年前和她相识,也一直是她热脸贴冷屁股。她对谁主动,谁该回报这些不感兴趣。只觉真心对一个人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现在,纪荷要和他划清界限。

“你很惨,但我不和杀人犯讲感情。”她走到门边,一下将门拉到底,外面的阳光立即投入,金灿灿像在她身上洒下一道光。

“人适当的有阿q精神,怀抱自己是救世主的正义,”纪荷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除了老虞,她没和任何人提过这话,正能量到近似虚伪,她涩笑,“……你就会觉得日子有盼头、好过很多。”

“我爸妈失踪,可能早死了,不知道被他们丢在哪里……”肖冰朝着她快要离去的背影、嘶哑嚷,“还有什么正义?别人没给我正义!我凭什么给别人正义!”

楚河街像一条黑色暗河。

表面平平无奇,内里凶险。

招惹过的人会被吸入,接着,不见尸骸。

“我理解你的委屈。”纪荷深有所感的点点头,望着外头,难受地,“可有人在努力,你不能否认,有一群正义的人正前赴后继,深入里面拉你一把。或许你已经晚了,但其他人呢?”

“我不管其他人……”肖冰嗤笑一声,“没有公道。就算有也是迟来的。”

他转身,“你走吧。”

带浓重鼻音的笑了笑,“我躲一时是一时。”

“你快死了知道吗?”他脸上全是伤痕,纪荷一进门就注意到,那些被衣服包裹起来的地方可能更多青紫。

他无所谓的样子,不置可否。

“你气急、面色苍白……手还冰凉,如果身上有大面积淤青,或者更厉害一点……小便都呈酱油色……你就会马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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