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财政部长新官上任,私下设宴款待各路军官与豪绅,尚在观望的卫戍司令找了个借口自己龟缩在家,让傅菁充作代表携贺贴登门道喜。恰好吴处长吴永全也在受邀之列,吴太太理应出席,不过没和老头子同行,而是由傅菁陪着,先烫头,后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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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禁下的山城黑得不像话,暗色却与门窗紧闭挂起数层幕布的奢华宅邸无缘,内里的喧嚣明亮也渗不出来,从而造就了一场与世隔绝的狂欢。
但凡这种场合傅菁一般都走得较早,要不是吴宣仪兴致颇高,她肯定不会久留。
此刻,舞池中央的吴宣仪好比精灵一般,从这头轻盈滑到那头,贴身旗袍在明亮光线下折射出淡淡青晕,衬着原本深邃的蓝,沉淀得比玛瑙还要神秘。她是那样礼貌又那样可人、那样俏丽又那样温婉,明明不涉政/治,偏是能轻松找到切入点,与众多军政要员打成一片。每当有兴致勃勃想要猎/艳猎奇的年轻绅士、或者披着光鲜皮囊的军痞流/氓想要上前搭讪时,她就会及时溜到傅菁身边,任由傅菁搂着自己翩翩起舞。
同样,每每傅菁周围凑过去一些油头粉面的小年轻又或者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她总要端起装有深红葡萄酒的高脚杯,颇为豪爽地邀对方共酌。往往这个时候,能把严谨军服穿出十二分气派的傅菁就会摁上她那纤细手腕,小声嘱咐一句别贪杯,然后再扭过头去,用眼神毫不客气地对外人下达逐客令。
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这样的冷艳凌厉。
干瘪瘦小的吴处长坐在楼上皮椅里,看着从身材到模样儿都出挑养眼的俩人自成格局,一边微笑一边开始嚼食美味鹅肝,镜片后面的目光晦涩闪烁,嫉妒贪婪与狡诈巧妙融合,流露出处之泰然的表象。众人见他尚且如此,也就愈发肆无忌惮地观赏那两位,间或被傅菁一瞪,才想起要收敛。
其实卫戍司令部空降这么个年轻秘书,哪怕还入了青帮,也都不足以叫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艳羡,直到某一天,傅家大小姐傅冬对她喊出“堂姐”二字,伸长脖子凑热闹的诸位才恍然大悟,感情这是兼任两大战区司令——傅作义——傅家的族侄,难怪腰杆那样硬。这么一想,吴处长的厚颜就不无耻了,吴宣仪的魅惑同样变得顺理成章,接着再往远处想深一层,又愈发要佩服青帮那位龙头杜月笙,人先前拜帖明明是呈送给他的,他倒好,直接指给徒弟万墨林了事,硬生生把傅菁的辈分往下压了一截。
不过他对傅菁还是好的,时不时地带在身边,完全不像旁人想的那样生疏板刻。
恩威并施,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多是些三年前的旧事了,如今依旧脍炙人口,每逢大庭广众地见着,总有一堆苍蝇有意无意地聚在一处,小心翼翼而又欲盖弥彰地发出嗡嗡声响,压都压不住。
这正是傅菁不喜欢应酬的原因之一。
第2章
夜渐深,密闭宅邸内的欢庆还在继续,新鲜酒菜被频频端上,丰盛得叹为观止。侍从见傅菁和吴宣仪正往这边走,于是赶紧躬身闪至墙角,眼观鼻鼻观心地盯住餐盘上剩下大半、油脂早已凝结并且凉透了的烤猪,不敢抬头。
傅菁扫了眼香味四溢的宽大菜盘,两道长眉不知不觉拧在一起。
战事未歇,将士们尸骨未寒,报刊上墨痕还没干透,贪腐的财政部长也才刚刚落马,这大后方的新上任长官家里已是一片歌舞升平……
或许,不该再抱有期待的。
傅菁沉默着收起厌恶,调整好情绪挺直腰板继续往前走。
离开这片酒池肉林之前,还要向吴处长打声招呼,不至于失了礼数。
自然,吴宣仪也跟着一起。
吴永全两只眼睛一笑就会变得极细极小,加上近视,许多时候傅菁都怀疑他其实看不清每个人的脸,记不住每个人的长相。
“难得傅家小姐抬爱,既是姐妹情深,那样不舍就去吧。”
除了见面时的热情招呼,作为结束,无一例外总是吴处长这句沾沾自喜的客套话。
虚伪得教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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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菁的公寓在北碚,距离警卫署和防空洞不远,正对嘉陵江,是个大通间,布置得温馨雅致:靠西墙的转椅和书桌一尘不染,中文古书和英文刊物夹杂叠放,旁边矮柜上则笨重卧了台老式留声机,银盘里还有青皮蜜梨儿。墙上壁画是政/府作为国/礼赠予美国总/统的《百鸽图》摹本,因委/员长题字“信义和平”四字,让其迅速成为年轻军官们的心头所好。而那时,人们对战势普遍持乐观态度,怎么都想不到始于华中本土的战役会一溃千里,至今未能落下帷幕。
赤脚踩上细密地毯,傅菁刚给壁炉升好火——租住这间公寓完全是因为有洋人留下的壁炉——正想要将窗户关上以免过堂风吹得太猛,吴宣仪的柔软身躯就贴了上来。她勾/住傅菁索/吻,好比藤蔓缠上了树,带着长势可喜的绿叶与枝条一点一点收紧,贪/婪攫/取着对方的清冽甘香。
她不问销声匿迹的情/人辛苦为谁忙,只知心中思念早已满溢。
比牛奶还白的滩羊皮大衣掉落在朴素的山水地毯上,为它添上座松软雪峰,接着又覆上湛蓝旗袍,宛若蜿蜒流淌的地下河,在跳动炉火旁不住改变着阴影形状,尔后还有墨绿军装、黝黑皮带,以及淡青色衬衫……弹簧床新换不久,傅菁记不清谁送的了,质量非常好,基本不会发出扫兴的声音。
事实上,壁橱里诸如英国的黄油、美国的罐头以及俄罗斯的围巾等等,大部分都是别人送的,军营上下帮里帮外,做买卖的商人、强取豪夺的列绅、世家子弟、各路政客等等,全都冲着背后的显赫势力而来。傅菁从不拒绝,青帮的规矩告诉她必须仁义好客,党国的官场也暗示她要曲意逢/迎,从军的世伯更盼着她能如鱼得水混出一片天……自己不收,送礼的不见得就肯做散财童子去接济贫苦百姓,倒不如换回点真金白银揣着,如今这年头,手脚太干净了反而不好解释。
一炉柴火越烧越旺,傅菁额头后背和腰/肢接连淌下汗水。吴宣仪嗓音滑/腻动听,擒住肩、趴在耳根时总会教傅菁轻/颤着又酥又麻,薄汗一棱接一棱不停地出,怎都擦不完。
傅菁格外喜欢这样蜜里调油的交/缠,水做的身子总能让她忘记许多烦心事。吴宣仪无是懂她的,会毫无保留地奉上娇羞的欲/擒故纵的媚,涩涩的不加修饰的纯,以及隐晦的暗流涌动的野,一股脑儿将傅菁完全裹住……
若在往日,吴宣仪万万不会说出节/制的话,只今天有些犹豫,傅菁右边胸膛多了个新伤,枪伤。粉色新肉扣着坏死组织又或者其实是淤血所团出来的一圈隆起,很容易叫人感到害怕。
许久没露面,多半是因为这个吧。
吴宣仪不问,不代表不去揣测,嫁给中统处长做姨太太,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一些。在一阵冲得头脑发晕的颤栗过后,她抬手擦去傅菁布满整个背脊的热汗,像对待小猫儿一样轻轻拍着卖力的情/人,示意她适可而止。
所幸,背部没再发现其他伤口。
傅菁听话停下,翻身/下来平躺着喘/气,然后扯过毯子裹住两人身体,安静听着交/错呼吸一起慢慢变回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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