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闷闷地传到底下。
计英不住抬头向上看去,宋远洲就在她上方的地面上,几乎就在她头顶。
这么近的距离,地上地下两人。
计英不开口说话,宋远洲就不会知道。
他低咳了两声,仍旧冲着空荡的水谣居说着话。
“英英,我找你不是为了折辱你,更不是像叶世星说的那样... ...我只是心里难受得厉害,我可能只有找到你才能缓解... ...”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又轻笑了一声。
“你不想出来见我知道。那是你放的火吧?那火真的大,我进城第一眼就看见了,火舌窜得那么高... ...你一定在那把火里逃了,但那大火把我烧了,烧得又痛又清醒,彻底烧明白了。你猜我明白了什么?”
他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可计英还是在他的话后默默问。
什么?
计英抬头看住了那个传来声音的地方。
男人的自答隔着厚厚的地面传过来。
“我明白,我不能没有你了。”
这话就像是天上的雷电击在了计英身上。
她露出惊讶不能相信的神情,可在惊讶之下,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想象。
她恍惚了一下。
宋远洲继续说着,“你一定不能相信吧?我也不能相信。可这是事实。这感觉其实早已有了苗头,是我不敢承认罢了。我是懦夫,连这都不敢承认,不敢承认自己把你看进了眼里,不敢承认自己对你上了心,不敢承认、不敢承认我已经没办法离开你,甚至,爱上了你... ...”
他重重地咳喘。
计英沉默地震惊。
天上又是一阵雷鸣。
终于,沉重的雨大滴大滴地砸了下来。
突然间的倾斜而下,砸在地上轰鸣,砸在人身上生疼。
计英倚在背后冷硬的石墙上。
头顶除了噼里啪啦的雨声,还有男人的咳嗽声。
有什么随着咳嗽声喷洒了出来,混在雨中落在地上。
计英看不到。
雨水不知是不是落进了地宫里,计英眼角被打湿了。
雨继续下,没有人再说话。
直到有人寻到了这里,喊着地上那人离去。
她听到地面上的那个人最后说了一句。
“英英,回来。”
... ...
宋远洲走了,所有人都走了,他们从计家的旧园撤离。
计英在石墙上靠了很久,宋远洲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反复响起。
宋远洲,竟然对她有了那样的感情。
那感情对计英来说太遥远了,遥远到好像上一辈子的事情。
那时候在上元节灯会,在他回头的瞬间,她的心猛然跳动,那种感觉一瞬间将她包围。
后来他们定亲,她以为那样就是一辈子,直到她被宋远洲冷落在门前,在风雪中被退了亲,那样的感觉就再也没有了。
她到了宋家之后,宋远洲对她欺辱,她不是没有怨恨,可怨恨久了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没有了从前的感觉,也不再留恋从前的感觉。
宋远洲是主她是仆,更不要说她在宋远洲眼里是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她再也没有了任何旖旎的情思,也不会再有,她只想摹绘园林画之后离开。
可她顺利离开了,宋远洲却说,他离不开她,甚至爱上了她... ...
计英的心没有一丝的跳动,只是眼睛酸了酸。
她抹掉了,湿意消失了,只剩下迷惑。
她太迷惑了。
爱与恨到底是怎么同时存在于宋远洲心中?
她说不清楚。
可是,这都和她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她期盼了这么久的离开,忍耐了这么久的逃离,如今终于实现了,她怎么会因为这番话就回去?
宋远洲和她都弄不清当年的真相,她不知道宋远洲把她找回去能改变什么,可她不会回去,无论如今的宋远洲对她是如何的感觉。
就算说她心硬如石,她也不会回去了。
她只想要新的生活,新的开始,新的一切。
计英静默地站了很久,而后慢慢离开了靠着的石墙,一切如常地洗手给自己弄了些吃的东西。
就算吃食冷硬不那么美味,可如今的她吃的踏实。
只是当轰鸣的雷声远去,雨渐渐小了下来,到了黄昏,天亮了,她又悄悄地回到了地上。
可就在地宫暗室的上面,水谣居的地面上,雨水冲刷后仍旧没有冲洗干净的草地上,她看到了一些刺眼的东西。
是谁的血。
*
凌晨,叶世星避开人眼来到了地宫。
计英什么都不想跟叶世星多说,她只是道。
“师兄,宋远洲既然起了疑,也许我能躲过这一次,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他造园的技艺很高超,如果仔细找,会找到端倪的... ...此地,不宜久留了。”
叶世星气愤着要大骂宋远洲两句,却被计英止住了。
“算了师兄,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走。这两天师兄看看什么时机比较好,我偷偷回到地上出城,先离开苏州再说。”
叶世星也知道保全计英才是最重要的。
他在计英沉稳的语气下冷静了几分,他说好,“我正好要去松江做事,你不若跟我一起过去,相互有个照应,等到松江事了,咱们一起去开封。”
计英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师兄了。”
叶世星看了她一眼,她神情疲累,整个人也如同这冷而静的地宫,封闭而冷幽。
叶世星心中一酸,从前的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爱笑爱跳的小姑娘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成这样让人心疼的模样。
“英英,不用谢我,照顾你我心甘情愿。”他不由地说出了口。
计英看过去,叶世星也看过来。
他眼眸中有什么要溢出来,计英错开了他的目光。
她不知道如何回应,甚至无力回应。
叶世星默了默,也没有任何的勉强,只是静静看了她一会,离开了。
夜很长,计英在冷而静的地宫床上,睁着眼睛躺了很久。
*
正午的苏州城热了起来,没人敢顶着火热的日头上街,连赶路经过此地的人,都准备停下来歇歇脚,喝口水。
兴远伯府的车马经过苏州。
陆楷从马车里搀下一个妇人。
妇人身着绫罗头戴朱钗,却又不似商户家中太太那般张扬,通身沉稳气派。
此妇人不是旁人,正是从金陵前去松江娘家为老父亲贺寿的兴远伯夫人,徐氏。
徐氏下了马车,随着陆楷去了茶楼雅间休息。
她落定了脚,陆楷便道有些事情要办,离了去。
他甫一出了茶馆,便叫了小厮。
“有些日没来苏州了。让人给宋家递帖子,问问宋二爷今天在不在家,我过去一趟。”
小厮这便要去了。
陆楷又想到了什么,又叫了那小厮。
“太医院特给宫中配得治伤的药,你先拿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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