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珠儿滚滚落下,脑袋上的马尾也跟着一晃一晃的,突然,脸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微微怔了下,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男人在她面前,弯着腰,苍白指尖晕一抹湿色。
方棠棠眼睛瞪得圆圆的,泪水盈满眼眶,呆呆的像只发懵的小兔子。
半分钟后,女孩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到男人怀里,掌下是冰凉冷硬的触感,像抱着雪中的一棵松。她心里无端出现这样的联想,抽抽搭搭几下,觉得丢人,泪珠挂在眼睫,要落不落的。
“你没事都不和我说。”她委屈:“我好担心你,还以为你……”
黑色斗篷猛地一颤,指尖泪水跌落,无声掉进泥土中。男人身体微僵,任她抱着,半晌,才开口:“我送你回家。”
方棠棠松开手,脸突然热了热。虽然对面的人披着黑色斗篷,但她知道,这是个极为俊美的青年。她居然像个树袋鼠一样把人家紧紧抱住了。
这样羞赧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她目光落在手机上,攥了攥,轻声说:“张熙还在上面。”
冰冷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萦绕不散,她没有忘记那滴粘稠的血液,怯怯地抬起头:“我能上去看看他吗?”
青年摇头,“回去吧。”
方棠棠小脸苍白,待在原地,又重复一遍:“我想去看看他。”
青年拒绝:“不行。”
方棠棠小脸煞白,眼圈很红,攥了攥掌心,小声问:“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就像缪思媛一样,就像他描述过的一样,像个烟花在黑暗里炸开。从生动鲜活的人,眨眼变成堆可怖的血肉。
风从过道那儿吹过来,带着浓浓血腥味。
方棠棠已经意识到发生什么,红红的眼睛安静地垂下,“生命难道不该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吗?”
在课堂上老师就跟他们说过好多次,生命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每个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爱惜别人的生命。
可是直播间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眨眼就抹去一条鲜红的生命,凭什么这样玩弄人、玩弄鬼。
她低着眼睛,鼻尖发红,心里不由沉重起来。
青年:“他还存在。”
女孩猛地抬起小脑袋,眼睛亮得出奇。
“以后你可以再见到他。”
“真的吗!”
青年低低“嗯”了声,本来就淡的唇现在没有一丝血色,露出些与他不相称的虚弱。
方棠棠心揪了下,“哥哥,你很疼吗?”
青年摇摇头。
青年牵起方棠棠的手,“我送你回家。”
方棠棠握紧他,掌下柔软而坚实,透过薄薄层皮肉,能摸到坚硬如铁的骨骼。
她握了握,又偏头,认真打量青年,觉得他还是很像个人,不明白刚才那幕到底怎么回事。
“张熙……”
她回头张望,破败的礼堂杵在黑暗中,天上乌云密布,无星无月,阴冷的风吹起两侧荒芜的草。
方棠棠垂下眸,看向牵住自己的手。
她心里漫起一种奇异而柔软的感觉,好像自己一直以来都孤身一人,绷紧神经,每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可以把手交给另一个人,安心地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天光的尽头。
她狠狠晃了两下脑袋,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太荒谬了,明明她身边有父母好友,老师同学,每天没心没肺又快快乐乐,根本不用像任务者一般在绝望里挣扎……
可,为什么这样跟在青年背后,被他牵着走在黑夜里,她会感觉这么安心呢?
——
楼梯淌满暗红色的血。
张熙愣愣地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
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裂开了吗?
沙沙沙。
衣服摩擦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响起。
张熙咽口口水,好不容易生起来一往无前的劲儿又没了,怂哒哒地往后缩。直到,他的后背抵在冰冷的东西上。
他僵硬着回头,崔竟脸色惨白,扶了扶眼镜,镜片上的光一晃而过。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崔竟阴恻恻地说。
红旗袍飘到前面,挡死了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涌过来。张熙浑身颤抖:“什么、什么选择?”
崔竟伸出根手指:“一,加入我们。”
张熙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那二呢?”
“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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