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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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莹深埋着脸, 屏息敛气,咬紧发颤的齿关,根本没有胆量接话。

纤细清瘦的男人静静立在昏暗的光线中, 嘴角的弧度逐渐往回落, 脸上神色难辨。

碧莹喉咙干涩, 咽了咽口水, 她艰难苦涩地为明珠开脱:“也许…也许明珠姑娘是被人绑走了。”

赵识冷笑了一声, 缓缓抬起眼睛,声线极冷,“把魏留叫过来。”

魏留是锦衣卫统领。如今太子监国,掌管着锦衣卫的令牌也早就在赵识手中,从上到下都要听他的命令。

这些日子暗暗守在明府外的护院也几乎都是从锦衣卫里抽调的人手。

魏留顾不得手中的事情, 得了消息便从大理寺的牢狱赶了过来。身上穿着黑色飞鱼服,腰间持着一柄横刀, 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衣摆上也有尚未干涸的血迹。

赵识转过身,眼皮微垂,冷漠的目光慢慢落在他身上。

安静许久,斯文清雅的男人忽然抬起手, 重重扇了他一掌。

魏留被这一掌打的偏过头, 嘴角的血水被他咽了回去。

赶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将事情告诉了他。

太子金屋藏娇的那个姑娘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跑了, 竟然还无一人发现。

魏留听完后心沉了沉, 倒也没有想到明珠到今天竟然还有那么胆子敢逃。她刚被太子带回别院那个月, 你逃我追的把戏不知玩了多少次。

每次都是魏留带着侍卫去拿人。

太子的手段众多, 这一年明珠姑娘应该领教过不少, 怎么还是如此胆大包天?

魏留挨了力道这么重的一下, 毫无怨言,他连嘴角的血都没擦,说:“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赵识声音冷厉,他问:“你就是这么看着她的?!”

魏留垂眸:“是属下一时大意,任凭殿下处置。”

赵识看着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嗓音低哑:“封城门,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出城。”

魏留抬起头眼神诧异望向太子殿下,今夜可是花灯节,贸然封城定会引起无端的猜测和恐慌。

他咬了咬牙,说:“殿下,这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赵识的目光可以说是冷的叫人害怕,斯文却好像又有足够的杀气,“我说封城,仔仔细细给我盘查审问。”

魏留只得应个是字。

每年京城的花灯节都热闹非凡,形形色色的人在街上来来往往,卖灯笼的小贩从街头摆到巷尾,场面很是壮美。

正值芳龄的小姑娘们也会在这个日子放河灯许心愿。

正街酒楼的对面提前搭个台子,有歌姬舞姬在台上表演,比美选花魁。

台下观众正看得入迷,就有人急匆匆跑过来,气都喘不顺,慌里慌张地说:“不知道怎么了,城门被封啦!”

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几日不是都没有宵禁吗?好端端怎么封城了。”

那人灌了一大口凉水,继续说:“不知道,我乡下的表妹刚才想坐牛车回家,被守城的侍卫挡了回去,说是没太子的准许,一律不许出城。”

“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听说啊。”

“真是奇了怪了。”

又有人冒出来神神叨叨地说:“依我看,估计太子遇刺,在抓刺客。”

“我觉得也是。”

“说的有理。”

他们也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了。城门被封,这些看热闹过节的人顿时没了兴致,在台前纷纷散去。

与此同时,明家的府邸也被太子的亲兵里里外外包围了起来,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明家大爷刚喝过酒正在兴头上,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愣了好长一会儿,“这这这……太子为何要将明府围了起来?”

难道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明家大爷当即被自己的猜测吓得酒醒了。

他狠狠瞪了眼他的三弟,指着他的鼻子问:“你又做什么好事了!?”

明三爷简直想大叫一声冤枉!他被革职后闲赋在家,老实的不能再老实,就只和春楼里的姑娘们喝了点花酒而已。

一旁的小厮解释道:“大爷,好像是五小姐出了事情。”

明大爷头疼欲裂,怒而拍桌,“这小祖宗不出点幺蛾子会死吗?她就不能安分点吗?!”

仗着太子一时的宠爱作威作福,且看他日后怎么收拾她。

“大爷,好像是明珠姑娘跑了……”

“你说什么?”明大爷不可置信地问。

“五小姐人找不见了。”

明大爷两眼黑了又黑,差点没缓过气来,他被人搀扶着坐在太师椅上休息,“她…她…她是要害死我们家啊!”

当初太子上门要人,明珠是百般不愿。后来她成了太子外室之后,明家人给明珠寄过书信,说的无非就是让她好好伺候太子之类的话。

明珠还是不肯,在回信中哀求他们带她回家。

但是明家人是万万不可能为了她开罪太子。

太子的威胁犹言在耳。

明珠若是真跑了,他们明家就一定会被牵连。

明大爷扶着椅手慢慢站起来,“快让人去把她给我找回来。找到之后直接送到太子的别院。”

封城之时,明珠已经坐着马车出城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明珠本来一个人不敢走夜路,但是她的时间不多,等赵识明日从长台山赶回来发现她消失不见,很快就会带人追上来,到时被抓她可真的是要完了。

明珠掀开车帘,望着漆黑的天色,默默攥紧了手指头,她对车夫说:“去码头吧,我急着赶路。”

车夫不肯,“姑娘,这个点哪有船走?”

明珠咬了咬牙,“我给他们加钱还不行吗?”

车夫甩了马鞭,继续往前,他好心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这几日涨了潮,夜里走船不安全,你还是明早再去码头坐船吧。”

明珠还是不死心,“你带我过去看看。”

车夫就没见过像她这么倔的人,只好带着她去了码头,果不其然,连个船夫都没见着。

车夫出于好心才不断地劝她,“姑娘,天色不早,您还是先去驿站歇一晚再走吧。”

明珠嗯了声,随后便在城外的客栈里投了宿。

客栈掌柜笑眯眯地接客,敲着手里的小算盘,“姑娘,咱们店里今儿只剩两间上房,价格有些贵,您看您……”

明珠的荷包里装了好些碎银子,她问:“多少?”

“要二两银子。”

这确实有些贵,但明珠也顾不得这些,她正要付钱,门外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男人身着深色衣衫,身影高大,挥之不去的肃杀之气。

身后的随从,也都是佩刀的亲兵。一看就非常不好惹。

“世子,马匹已经安顿好了。”

“嗯。”盛文林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掌柜面前。

掌柜立马便懂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随从,“公子,您请。”

他说完这句,目光随即落在明珠面前,“姑娘,您且稍等。”

明珠脖子僵硬点了点头,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她提前蒙了一层面纱。

成王世子也没见过她的脸,应当认不出来。

明珠默默侧过身子,让开身后的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盛文林已经走到楼梯口,末了又忽然转过身,乌黑的眼珠静静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你转过来。”

明珠双脚如灌了铅似的沉重,四肢僵直,她稳住心神,慢慢转过身子,低垂着双眸,不敢抬头望。

少女衣着朴素,与昨日绮罗昳丽的打扮截然不同,不过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是藏不住的。

盛文林忽然又想起来他昨夜看见的那半截白皙细嫩的脖颈,精致好看的下巴,如水莹润的双眸,漂亮的让人无法挪开眼睛,他咽了咽喉,直接了当的挑明:“太子也在?”

明珠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被认了出来,她差点想转头就跑,额头冒起冷汗,她的声音有点抖,低的几乎听不见,“嗯。”

盛文林望着她娉婷的身姿,强迫自己挪开眼睛,转身上了楼。

明珠的下唇都快被自己咬出血来,后背涔涔冷汗,她觉着自己运气真是不好,怎么好巧不巧就碰见盛文林了呢?

明珠不敢多留。

掌柜不明所以,“姑娘,你不住啦?”

明珠点点头,胡乱应付:“我忘记带钱了。”

她去后院叫醒车夫,要他连夜赶路。

车夫从睡梦中被她叫醒,有一肚子怨气要说,明珠又多给了他十两银子才止住他的嘴。

车夫收了银子心里好受了点,打了个哈欠赶走睡意,然后问:“姑娘,您不走水路了?”

“来不及了。”

“也行,走陆路就是慢了点,但是路程舒坦。”

明珠不怕吃苦,她问:“从这儿去江南还要多久?”

车夫细细想了一下,“怎么着也得半个多月。”

明珠心神不宁,靠着枕垫睡也睡不着。

盛文林也同样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少女那双含情眼,波光潋滟盈盈动人,还有那张让他见了一次便难以忘记的脸。

纤细,漂亮。

盛文林如今有些理解连太子殿下都难以自持,确实是个美人。

纤瘦的、干净的小美人。

看着也听话乖巧。

盛文林有些可惜,她跟了太子最多只能当个不能见光的外室。若遇见的人是他,他是愿意抬她进门当个姨娘。

盛文林甚至开始想,依他和太子殿下的交情,日后开口问他要个侍妾,应当也不难。

他翻来覆去困意全无,烦躁坐起身子,打开窗一看,才发现天已经快要亮了。

他火气正旺,命属下收拾好行李,接着赶回京城。

城门口一反常态守了许多人,魏留也在就更不同寻常。

盛文林见了魏留,轻轻皱起眉头,“魏大人怎么来看城门了?”

魏留说:“自然是有要事。”

盛文林心中奇怪,“什么事?说来听听。”

魏留也没打算瞒着他,“太子的宠妾不见了。”

盛文林愣上好一会儿,什么叫不见了?人不还和太子一块出城了吗?

他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被她给骗了。

盛文林的眼神变了变。

魏留古怪瞧他一眼,接着说:“坐着马车跑了,不知道有没有跑出京城。”

盛文林沉默一阵,思来想去还是不打算隐瞒,“我见过她。”

“你见过?!在哪儿?”

“昨天晚上,城外的客栈,不过她应该昨晚就跑了。”盛文林不明白她逃什么?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还是后院争风吃醋的手段。

他冷静分析:“应该是去江南的方向,你顺着这条道让人去追,很快就能追到。”

魏留对他拱手作揖,“谢过世子。”

“不客气。”盛文林忍不住问:“太子怎么说?”

如此大动干戈,想必怒意不轻。

魏留据实相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有一句,若是抓到了人不肯回来,不必客气,留一口气把人带回京城就行。

盛文林心不在焉嗯了声,一夜未眠,脑子胀痛,他没多余的精力去关心旁人的事情,上了马,回府休息。

魏留照着盛文林说的一路巡查,盘问到了客栈掌柜,得了消息立马就去太子府回信。

书房内,赵识面前摆了一盘棋局,面上不动声色,他淡淡地问:“找到人了?”

魏留恭敬回道:“往江南那边跑了。”

这个答案,赵识也不意外。明珠的母亲便是江南那边的人。

他只是想不明白,她怎么还是能一声不吭就逃了呢?

他待她,并不差。

床笫之事上偶有失控之时,但他也很有分寸,不会弄伤了她。少女满面红潮勾着他的脖颈哭哭啼啼两声,他就会心软。

除却看管稍严了些。其他地方并未多做限制。

金银细软,绫罗绸缎,哪一样都未曾亏待过她。

这一年,赵识以为自己已经磨软了她的心性,有几回,他起早离开,床上睡的模模糊糊的小姑娘还会依依不舍勾着他的手指头,望着他的眼睛里,也并不是情意全无。

难不成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吗?

“三天,我最多只给你三天的时间。找到人,我要亲自去抓回来。”

“是。”

魏留离开太子府的时候,替明家这位小姐捏了把汗,今后会如何,他也猜不准。

赵识静坐片刻,皱着眉沉思。

他开始回忆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谋划这件事的呢?从她三番两次说想家了,在他面前掉了几滴眼泪,骗的他松口放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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