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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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 伏传三两个月就会给谢青鹤写一封信, 说说自己的近况与见闻。

谢青鹤挺喜欢看伏传寄来的信,当天收信,当天就会回复。伏传偶尔也会向谢青鹤倾诉自己的困惑与不解,谢青鹤基本上只回答他修行上的疑惑,人情世故则避而不谈。

伏传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

他写信向谢青鹤请教修行, 为了保证信路安全,谢青鹤居然会让云朝亲自护送信件。

云朝既然亲自走一趟, 就不可能只带一封信来。他携来一个大包袱, 里面有谢青鹤亲手调配的珍贵丹药, 这是让伏传补充防身、顺便救人用的。

伏传才烦恼药用完了不好意思写信回去要,马上就来了好大几瓶子, 顿时变得财大气粗。

还有一些谢青鹤亲笔的字帖。

伏传才说想学新的字体,谢青鹤直接给他抄了一本《道德》。

药和字帖都补齐了,谢青鹤把自己近日手作的一些暗器匕首小零碎捎带了些来。另有一些寒山出产的笋干、香菇,大食堂烤的肉干, 各色自制零嘴。

“是给安安姑娘的。”云朝代表谢青鹤向安安表达了善意。

安安自然受宠若惊, 抱着一包香喷喷的吃食,又佩上谢青鹤亲制的袖箭,被云朝哄到门外去, 叫她如何使用。显然谢青鹤也还是担心伏传的安全, 怕带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毫无自保之力, 会成为伏传的累赘, 才会送了些安安能轻易使用的小暗器来。

安安从未被如此重视,收了礼物之后,又被云朝哄得团团转。

只是云朝私底下问了她什么,云朝才离开,她马上就向伏传一五一十地汇报。

伏传摇头说:“这位哥哥是我大师兄的近臣。他是代我大师兄来问话的,你照实回答就是,不用害怕,也不必欺瞒。我与大师兄之间,没有秘密。”

云朝问了安安的年纪,问她喜不喜欢如今的生活,跟着伏传到处走累不累,害不害怕。

由此可见,谢青鹤只是想了解安安,并没有不信任伏传的意思。

伏传对此没什么被冒犯或是被管束的感觉。他并不把谢青鹤当外人,也完全认可谢青鹤管束他交友生活的权力。大师兄想了解他身边的人,他完全接受。

反倒是安安有几分惶恐:“我能不能待在少爷身边,原来是大师兄老爷说了算么?”

这问题让伏传深想了一下,也觉得完全没有异议:“他说了算。”

论私,就是他甘愿听话,喜欢听谢青鹤的吩咐。论公,他是寒江剑派的掌门弟子,他若交的都是方正磊落之人,师门自然不管,若是误交奸邪之徒,谢青鹤自然也要管他。

在无比仰慕自己的女孩儿面前承认这一点,伏传也不觉得很没面子。

安安担心地问:“我今天可没有说错话吧?”

伏传安抚道:“你也不必担心,大师兄是讲道理的人,若非必要,不会插手我的私事。除非出了极大的纰漏。你这样一个纯真无害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大纰漏?”

安安听不太懂。

伏传简单些解释:“除非你会害我,否则他不会管你。”

安安才松了口气,说:“我怎么会害少爷?”

伏传将云朝捎带来的药瓶子打开一一检查了一遍,待安安离开之后,他就全部收回了空间里。

又隔了两个月。

谢青鹤再次收到了伏传的来信。

伏传去了苗疆游历,来信说当地风俗人情与中原迥异,神话故事也非常有趣,认识了新的朋友。拉拉杂杂写了一堆,最后,他又向谢青鹤请教修行,写了两个问题。

谢青鹤看到后边就禁不住笑了。

这小子故意乱写。

事实上,修行极其讲究耐性,必得沉住性子,耐得住寂寞,一点点积累方能水到渠成。

两个月前,伏传确是到了瓶颈期。前所未有的境界,找不到去路与方向,心生惶惑,于是在信中向谢青鹤求援。谢青鹤给他解决也很简单,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以伏传的天资,一封信就解决了。

伏传在外游历奔跑,修行的时间肯定不如家中稳定,偶尔遇事说不定赶不上早晚课。

正常情况下,他也不可能两个月就再次瓶颈,何况现在还在外边奔波?

伏传目前的状态远不到再次瓶颈的时候,修行按部就班,稳步向上。以谢青鹤推算,最好的情况下,伏传也得七八个月之后才会抵达瓶颈期。

如今伏传强行瓶颈,提出来的问题非常可笑。就类似于一个生在内陆从未吃过海鲜的人,认为海鲜也会带着河鲜的泥土味,且认定海蚌的味道一定与蘑菇相似。

笑归笑,谢青鹤拿着信也有几分担忧。

这种不切实际的臆想会给伏传带来修行上的迷障,很可能会影响他的灵台冥思。

本身修行是遵照经典指引,身体与玄池齐齐向上进展,自然而然找到登天之路。这种状态疏疏散散,散中有序,是个最自然的状态。伏传在写信的时候去臆想未来,就是一种不自觉的自限。

这对伏传的修行非常不利。

谢青鹤知道伏传是尝到了甜头。他想要见到云朝,想要得到谢青鹤让云朝亲自捎带去的“关心”。可是,他不知道这种臆想的严重性。拿自己的修行开玩笑,已经碰触到了谢青鹤的底线。

谢青鹤觉得自己应该亲自走一趟。

然而,他如今是寒江剑派掌门,轻易下山,未免将此事做得太过严重,会让伏传惶恐。

思索片刻之后,谢青鹤写了一封信,塞进信封直接封了口。

“你去一趟。让小师弟独自闭门拆阅。”谢青鹤吩咐。

谢青鹤认真的时候,言辞语气都有细微的不同,云朝不敢轻忽,将信揣进怀里:“是。”

云朝送信过去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周折。

苗疆烟瘴之地,古时就有从中原战败的势力往里逃窜定居,还有一代接一代的流放罪徙之人。

外人只知道苗疆是个整体,实际上疆内新老势力驳杂,不同的族裔保存有截然不同的风俗文化,为了生存与利益,势力之间合纵连横,一时安稳,一时干仗,有些被同化,有些被异化,关系相当复杂。

乾元帝在位的时候,朝廷顾不上苗疆,疆内合谋外侵,倒也还算安稳。

——反正大家联手去抢周人,抢来的东西多少都无所谓,你多了,我少了,我就再去抢一波。

伏蔚继位之后,自然不能容忍此事。龙骧卫南下震慑剿匪,伏蔚做人极差,做皇帝倒是深谋远虑,专门差遣龙鳞卫撒了不少钉子在苗疆内部。

如今过去了七八年,正是钉子们逐渐走向权力核心,开始扰乱苗疆内部的时候。

苗疆外侵的匪路已经被悍然截断,抢不到周人的各个寨子只能转向内部攻伐。又有伏蔚埋下的钉子挑拨离间,现在苗疆内部撕得厉害,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打得血流成河。

伏传刚进苗疆的时候,漫无目的瞎逛,正好走进了好客亲人的蓝鹊寨中。

盖因蓝鹊寨是三代之前才从中原转入苗疆的前张王室后裔。说是王室后裔,本身这位分封到黔兴的皇子也就是个不得宠的光头庶王。蛮人入主中原后,黔兴王避祸苗疆,娶了当地一位苗女,才得了一席之地勉强安身。

因入疆的时间不长,中原文化保存得还算完整,基本上也就是穿着异服的中原人。

乾元朝时,苗疆有外侵打劫周人的风潮,蓝鹊寨自视中原正统,不肯与之同流合污,被排挤得厉害。如今苗疆各部各寨被打了回去,朝廷做主从苗疆门户划了最丰饶的一块土地,封给了蓝鹊寨。蓝鹊寨要地要物资要朝廷支持,朝廷也需要蓝鹊寨帮着抵住门户。

伏传住在亲近中原文明的蓝鹊寨中,刚开始还算安稳。

等他把信寄出去,由李钱那边的信路递到寒山,这就花了差不多二十天时间。

——李大叔的铺子,还没有开到苗疆那么远!送信比较麻烦。

云朝找回来倒是快,可这也过去了大半个月,伏传寄信时所在的蓝鹊寨已经发生了变故。

云朝只看见无数颗脑袋挂在寨子墙头,在城寨上巡逻的悍卒披发左衽,面涂乌青草汁——这是八百年前中原争霸失败、不得已逃入苗疆的忽芗人。

这变故给云朝送信的差使带来极大的不便,苗疆这么大,谁知道小主人去哪儿了?

云朝思前想后没有办法,只好闯进蓝鹊寨原本的大寨,找到了忽芗人的头领。

忽芗人正在庆功。

伏蔚登基之后,使龙骧卫南下剿匪,原本的刺儿头基本上都被打残了,剩下几波势力不得已退回疆内,苟延残喘。蓝鹊寨被朝廷亲封在苗疆门户,顿时成了竖起的靶子,谁都想弄死蓝鹊寨“这条走狗”。

一来蓝鹊寨有朝廷撑腰,二来蓝鹊寨有一脉巫女传承,就是当初黔兴王迎娶的苗女,乃是一位古老巫血的传人。相传巫女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没巫女的寨子不敢打有巫女的寨子,小巫女的寨子不敢打大巫女的寨子……蓝鹊寨的巫女传承非常古老牛逼,一般老寨不敢去冒犯。

这也是乾元朝各路排挤之下,蓝鹊寨依然能艰难存活下来的原因。

忽芗人也不是纯正的苗人,对本地巫女的传说并不深信。日子好过的时候,不惹就不惹呗。如今日子不好过了,前狼后虎,只有蓝鹊寨像头肥羊——会巫术的肥羊?快别把人笑死了吧哈哈哈。

不信邪的忽芗人就不怕巫女,他们率部打了过来,顺利打下了蓝鹊寨。

“也没有被巫女咒死嘛哈哈哈哈。”庆功宴上,忽芗人欢声笑语。

战后的庆功宴通常是罪恶的狂欢,饮酒,吃肉,杀俘,奸|淫。大寨里酒肉香气与血腥味混杂一起,燃烧的脂膏与木材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烟气。忽芗人残忍癫狂的大笑中,偶尔能听见蓝鹊寨俘虏的惨叫与女奴的呜咽。

遍地血污与空中飘浮的残忍杀机,使得云朝有些心浮气躁。

他太熟悉这种场合了。

尸山血海,命如草芥。

走进大寨的时候,云朝看见一个健壮的忽芗人将出逃被捉的女奴踩在地上,手持细长的苗刀,似乎要割去女奴的脚筋。他想起自己被傀儡时的记忆。一阵心烦意乱。

刷地一剑。

云朝的剑很快,收剑归鞘时,剑身甚至不曾沾上血。

被踩在地上的女奴突然有了一种走在暴雨中的感觉,回头一看,踩着她的忽芗悍卒脑袋没了,颈项正疯狂喷射出鲜血,如暴雨般落在了她的背上……

在场所有忽芗人都围了上来。

云朝不得不将围上来试图弄死他的悍卒清扫了一遍,百人之中,顺利揪住了忽芗人的头领。

“我要找个人。”云朝说。

依行贠屏住呼吸感知着揪住自己的那只手,冷如霜雪,宛如死人。

已经有忽芗人被云朝的剑术吓破了胆,用土语狂喊道:“巫女的报复!巫女的诅咒!他是巫女的使者!”

“泥腰早谁?”依行贠庆幸自己听得懂中原话。

云朝将伏传的身高模样特征都描述了一遍:“我知道你们没有见过他。你们负责帮我找他。”

以忽芗人如此残暴的作风,若遇见了伏传,后果根本不必多想。伏传或许不会插手苗寨之中的战争,可他绝不会坐视杀俘奸|淫之恶行。

“间锅。”依行贠一口咬定。

云朝就震惊了:“见过?在何处?”

依行贠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最终挤出三个字:“通天树。”

“说清楚!”云朝猛地一拍手,依行贠脑袋撞在墙上,顿时鼓起好大一个包,眼神迷离。

眼见云朝眼神变得冰冷,依行贠不敢装晕,只好用他蹩脚的中原话,给云朝讲了所见所闻。

原来忽芗人行军前来偷袭蓝鹊寨时,路上还真就不巧遇到了伏传。

伏传带着安安同行,知道苗疆域内不安全,从不会让安安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忽芗人悄默默行军时,目睹了伏传用小石子打山鸡野猪的绝技——马上确定,这个周人惹不得。

原本想抢了安安当女奴的忽芗人顿时老实了下来。

他们在伏传面前露出极其老实憨厚的嘴脸,招待伏传与安安喝酒吃肉,晚上在篝火边给伏传讲自己祖上也来自中原,不幸战败沦落苗疆……次日分别之时,依行贠还把自己族内的衣饰送了一套给伏传,说是做个纪念。把伏传哄得那叫一个踏实,只觉得又遇见了一支热情好客又和善的苗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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