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渣滓,也配碰他的尊上?
闻人酌直直盯着那些指印,他脊背绷得笔直,像已在弦上的箭。隐在面具后面的那只眼明明是一片全无焦距的灰暗,此刻却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早知如此,在察觉到裴千鹤气息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冲进来看看。
可他不能违抗尊上的命令,尊上叫他守在门口,他就该守在门口,他是尊上的东西,是一件物品,物品是不该多管闲事的。
但他偶尔也会冒出那么一丝大逆不道的妄念,纵然他是件物品,也该成为一把锁,成为一座金笼,将那尊易碎的瓷器牢牢锁进去,不被别人碰到,就不会受到伤害。
他的尊上,只能由他来守护。
那些埋藏在灵魂深处的妄念疯狂涌动,他眼底那一丝晦暗不明的光不断闪烁,五指不自觉地收紧了,木梳承受不住他的力量,竟出现了一丝裂纹。
何醉的思路突然中断,他感觉到头皮被拉扯,不禁开口道:“你弄疼我了。”
闻人酌立刻松开力气,看到梳子上一根被拉断的发丝,忍不住手一抖:“属下……罪该万死!”
“别总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何醉一摆手,“既然你追随于我,那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生死——本尊没让你死,你就不能。”
闻人酌眼底情绪已悉数收敛,依然是往日那个听话的护法:“属下明白了。”
自七百年前,尊上把重伤垂死的他从魔兽口中救出时,他便立誓要追随尊上,成为离惑魔尊麾下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
他的一切都属于尊上,“闻人酌”这三个字,归尊上一人独有。
“本尊且问你,”何醉缓缓睁开眼,“今日熏香是几时熄的?”
闻人酌:“与平常一样,辰时。属下本想唤尊上起床,可见尊上睡得并不安稳,没忍心,又在香炉里添了一点香,想让尊上多睡一会儿。”
“这样吗……”
闻人酌一顿:“难道燃香时间太长,让尊上觉得身体不适?”
“那倒没有。”最后一分疑虑也被打消,何醉站起身来,觉得淤积在体内的痛楚已在灵泉抚慰下消散了,紧锁的眉头也跟着舒展,打湿的乌发垂落肩头,与白皙的皮肤形成极致鲜明的对比。
因灵泉热气蒸腾,他素来苍白的脸上难得浮起一点红晕,稍稍驱散了那股挥之不去的病态。他放出魔气蒸干全身,伸手接过闻人酌递来的衣服,披在身上。
何醉平素里有点不修边幅,随便披件衣服就在房间里走动,反正他的寝殿除了闻人酌偶尔进来,大部分时间是没有其他人在的。
今日却不同。
右护法被他派出去剿灭魔界不听从管教的魔兽,已离去三月有余,此番归来,还是有必要稍微整理一下仪容的。
何醉扣紧了腰间束带,将长发扎成马尾:“走,随本尊去见……”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忽听得一道熟悉的少年音远远响起,灵巧的白影如流星般直直撞入他怀中,少年一把勒紧了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他胸口,黏黏糊糊道:“师尊!师尊又到处乱跑了,让弟子好找!”
闻人酌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几分。
“本尊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何醉一把将少年推开,“离本尊远些。”
“师尊这是在嫌弃弟子吗?”少年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弟子哪里做的不好,师尊说出来,弟子可以改。”
何醉并不想搭理他,神色冷淡地瞥他一眼,就要离去。
“弟子明白了,”朔月忽然放轻声音,好看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浮上些诡异的神采,“一定是弟子昨晚弄疼了师尊,师尊在生弟子气呢——师尊也真是的,疼就说出来,何必要辛苦忍着。”
他这话一出口,现场气氛陡然变了。
闻人酌倏地扭头向他看来,整个人已经绷紧成备战姿态,若不是没有得到尊上命令,他恐怕早已将这口出狂言的狐狸精斩于当场。
“哦?”何醉停住脚步,缓缓回转身来,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这每天都想欺师犯上的徒弟,“你的意思是,昨夜是你闯入本尊的寝殿,与本尊行了**之事?”
“师尊不记得了吗?”朔月一歪头,尚显青涩的脸上一片天真妩媚,“师尊散发出的信号,整个夜阑峰上下都闻到了,弟子是妖,自然对这气息更敏感,为了防止其他人捷足先登,弟子只好近水楼台——师尊的身体真是得天独厚的好炉鼎,弟子浅尝辄止,回味至今。”
闻人酌收敛的魔息在一瞬间紊乱了,他掌中魔气翻腾,凭空凝聚出一把森白的骨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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