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输了，能有命逃回来？”檀未稍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拨开糊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双颜『色』极浅的眸子，竖化的瞳孔未恢复原样，看上去有些诡异。
何醉看到他的眼睛，忽然对他和妖界的仇怨有了些许猜测：“闹了半天，你也是只狐狸？你们狐族还真是心狠辣，对同族出手不留半分情面——你斩杀妖王，是想接替他的位置？”
“我对妖王之位不感兴趣。”檀未撑住窗沿，有些吃力地从外面翻了进来，整个人背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出粗重的喘息。
何醉这才看到他腹部一片血肉模糊，只怕金丹已遭受重创，就剩这最后一口气了。
他看着满地鲜血，忍不住道：“你要死可别死我家里，千里迢迢逃到魔界就为死在我面前？这不太好看。”
“魔尊真是无情，”檀未居然笑了起来，“放心，我能撑今夜，不会当着魔尊的面咽气的。”
“那你来是为么？”何醉道，“你信上说，如能斩杀妖王就让本尊答应你一个条件，却没说条件是什么，不妨趁现在说来听听，也许本尊一时心软，就答应你了。”
檀未：“条件是——如魔尊在位期间魔界与仙界开战，请对我徒弟景云网开一面，不要出手伤他。”
这条件令何醉微微一怔，不可思议道：“就这些？且不说景云与我关系算可以，本尊自然不会轻易对他出手，现在晴霄派已倒，其他仙门正处于动『荡』之中，不可能主动向魔界挑起战事，本尊也没那个情。你这条件里的假设根本不会生，你以命相搏换来与本尊谈判的机会，就为这个？”
“以防万一。”檀未说着脑袋微微后仰，后脑勺抵在墙上，“我这一生已别无所求，景云是我亲传徒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着他在修仙一途上得道大成，如今看是看不到了，但依然希望他能得道，所以给他找个靠山，请魔尊多照顾他些。”
何醉皱起眉头，听到他语气中的虚弱，脑子里又浮现出裴千鹤的身影，莫名有些烦躁，也有些嫉妒：“不管，自己的徒弟自己带，本尊忙得，去找沉万春卖给你一颗九死还魂丹，你身上的灵石要是不够，本尊可以替你垫付。”
“来不及了，我金丹已裂，再动一下就要死了。”檀未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样的话，忽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再加一颗炼虚境的妖王内丹如何？可否让魔尊答应我的条件？”
何醉看着那颗血淋淋的内丹，猜也知道是硬生生从狐狸肚子里剖出来的。即便内丹表面沾满鲜血，依然能看出内中光华流转，蕴含着极为充沛的能量。
妖族虽借助灵气修炼，妖丹却可被魔族炼化吸收，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比较微小，几颗晶石就能化解，因此魔族杀死修仙后会选择将他们的金丹捏碎，而杀死妖族则多半将妖丹化为己用。
如他拿了这颗妖丹，把里面的能量喂给腹中的小崽子，能节省下的晶石数量应该相当可观。
但之接触朔月这等恶心人的小狐狸精，他对狐族的妖丹本能抵触，如用这样的东西喂大他的崽儿，会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在犹豫了短短一瞬间之后，他断选择拒绝：“不答应。”
檀未一愣。
何醉：“我不需要这东西，不如你自己把它吃了，这里面蕴含的修为可让你立即伤势痊愈，魂丹都用不上了。”
檀未表情抗拒：“我不想变成狐狸。”
“你现在不就是吗？”何醉疑『惑』地看着他，“说也奇怪，本尊为何感觉不到你身上的妖气？”
“我不是狐狸，我是半妖，”檀未叹了口气，“我在母亲腹中时，就被她封印了所有妖族的特征，我以人类的身份出生，以人类的身份长大，除了每逢月圆之夜眼睛会变成狐狸的眼睛，其他时候，我一直是人。”
“怪不得你总是把眼睛眯起来，”何醉明白了么，“每逢月圆就会变化，你在晴霄派几百年，也不能保证每个月圆之夜都不撞上裴千鹤，一旦被看穿你就完了，所以你干脆任何时候都不睁眼，大家习惯了你一直不睁眼，等月圆之时，你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睁眼，就不会有人看到你眼睛的变化。”
“魔尊聪慧。”
“不用奉承我，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条件的。”何醉依然没有让步，“不我有些好奇，你说你母亲封印了你的妖族特征——你母亲是人？”
“不，是妖。”
“自己是妖，却让自己的儿子变成人，看样子你父亲是人，且不知道你母亲是妖。”何醉眼中透出些许戏谑，“白‘狐’传？”
“嗯？”檀未没懂何为“白狐传”，也没追问，“魔尊猜的不错，我父亲是人，直到我出世，都不知道我母亲是妖。”
“看样子他们最后没能在一起，又是哪个‘法海’棒打了鸳鸯？”何醉一歪头，伸手撑住自己的下巴，“本尊久没听过这种凡俗话本中才会出现的戏码了，倒是很有兴趣，你可以继续说。”
檀未与他对视片刻，力交瘁地合上眼：“罢了，我便给魔尊讲个故事吧，这故事在我中压了近千年，如今说出来，倒也能安地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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