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祯冲进屋的时候, 德嫔正在抄经,一旁的宫女缓缓给她打着扇子,倒不是热, 主要是赶蚊子。
“额娘——”胤祯地眼睛『揉』红了, 显得很可怜的样子,“四哥他欺负我!”
德嫔果然放下笔:“怎么?”
胤祯张嘴就要告状:“四哥他堵着我,强迫我听……听……”
“……”老十四渐渐说不下去了。
刚刚他就是满腔委屈, 冲进来想德嫔撒个娇,话讲出口突然感觉不对。
这要怎么说呢, 四哥欺负我, 非跟我讲鬼故事?不是吧, 显得他好像很怕鬼的样子。
胤祯嘴巴犹豫地开合半晌, 心中的委屈更加强烈了, 只能哑巴吃黄连地忍气吞声:“其、其实没什么, 就是讲了些大,额娘我回去看去了。”
可恶!!胤祯在德嫔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含恨地转身出门,心想:这一定是四哥的计谋之一!让我有苦说不出!
“……”德嫔茫然地看着胤祯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去, 她反应向来慢,连问都买来得及问, 儿子就不见了, “……写坏了, 替我换张纸来。”
“哎呀,”一旁打扇的贴身宫女都替德嫔着急,小声,“主子, 您怎么有心思继续抄经呢?十四阿哥来,说自被四阿哥欺负了,严重的事儿啊!”
“……”德嫔提着笔,认真想了想,慢慢,“要真是正经事儿,十四会跟我说的,要不然就是一字不提。这么说一半又走,显然是赌气吧……”
她就是慢『性』子,人却通透,想明白了就不纠结,只殷殷敦促:“换纸。”
宫女:“……”
宫女:“哦……”
·
补给了买房的钱,青阳将地契郑重地收好,隔壁院子就正式属于青福观了。
沈万三差点喜极而泣,极为郑重地举行了一个开门仪式——就是在俩院落间的墙上开个门洞。所有的阴鬼都兴致勃勃地跑来围观,门洞开的第一时间,陈圆圆鳌拜就互锤着对方,争着第一个冲到隔壁去,宛如脱缰的野犬一样在新的空间四处『乱』窜,发出喜悦的声音:
“噢噢噢噢,这院子挺大。”
“日后,这便是老夫的新地盘!哈哈哈哈!”
其他阴鬼仿佛受到感染一般,紧随其后蜂拥而入,激动地发出鬼吼鬼叫。
青阳站在不远处:“……”
我时常怀疑,自养的到底是一群鬼,是一群狗。
沈万三孝庄、苏麻喇姑倒是没去凑热闹,只聚在一块儿算着,大概需要花销少来修改隔壁的屋子,虽说李家人搬走前才修缮过,但到底不符合观的规格。
青阳揣着手,跟对着阴鬼们面『露』嫌弃的罗睺一跨进隔壁:“咦,李大哥家比咱们观的地要大。”
李家的院落要更宽一些,其实大大不了少,阴鬼们在新地盘的上空盘旋,都光给遮住了,可见养狗……养鬼,是嫌小的。
陈圆圆停在主屋的位置,故作柔弱地说:“其实,妾身觉得,牌位应该两屋放。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个弱女子,东家让妾身日日鳌拜、沈老爷子有这群阴兵们睡一屋,恐有不妥……”
鳌拜震惊:“你是弱女子?”
刚刚锤他、撕他嘴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啊。
“……”陈圆圆忍住白眼,保持羞怯,“而且,妹妹觉得,有老太太在,咱们女鬼是不是该住个大屋?”
“?”孝庄抬头,“关老身什么事。”
对她而言,牌位不过是不能肝观时,不得不待的中转站而已。如果可以,她更想申请将牌位挪到春盛酒楼里……
苏麻喇姑言辞犀利地说:“观里女眷就我们三个,陈掌柜每天早早的出门,晚晚的回来,回来就知抠香、数银子,完全不打扫卫生。住个大屋,你准备给我支付打扫卫生的钱吗?”
陈圆圆瞬间:“我觉得凑合住个小屋没问题。”
鬼唇枪舌战的档口,青阳已经将李家的三个屋子逛了一遍。
伙房是肯定拆掉改新屋的了,至于具体怎么划……
“我觉得吧,”青阳用一种谦逊、卑微的语气说,“我没必要一个人占那么大间房子。”
五灵公第一时间睁大眼睛,刚想要说话,青阳继续:“——但位师兄的偏殿我肯定得让出来,不能继续占偏殿的空间了。”
青阳的语气愈发卑微:“我觉得,罗专家一间,役鬼们一间,伙房就改成看诊的地方,我亲爱的鬼鬼们挤一间房就够了……”
阴鬼们骤然一静,接着惊恐万,纷纷以更加卑微的语气:
“大师您说什么呢,您行高深,我们才是,怎么配您挤一屋……”
“是是,我们不配做您亲爱的鬼鬼……”
“大师您就自信地住单间吧!没人比您更值得!”
开玩笑,谁要大师住一屋。
好个鬼忍不住抬手『揉』『揉』胸口,感觉身上隐隐作痛:最开始练兵的时候,大家都是刺儿头,大师有时候会过来搭手,谁没有过被大师打得失魂落魄、差点魂飞魄散的经历。
青阳没想到大家这么不自信,劝说了好一会,才在阴鬼们的狂捧中略有些膨胀地说:“我,我没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吧。”
“……”被打的最狠的个前刺儿头不禁抹泪,你要怎样。
青阳干咳一声:“那就这样,新院子这边,魔祖住主屋,西屋改成放置役鬼牌位的祠堂,伙房就改个里隔间,里间做寮房,间用于坐诊。”
罗睺眉头立马一蹙,刚想不满地出声,恰好听见旁边的沈万三在孝庄小声说:“你看,小东家又自的寮房规划得那么小。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日子过得跟块牌位一样?怎么不干脆住进神龛里……不能让他这么苛待自啊,里隔间可以,但这个里间得够大,间能坐得下大夫病人不就可以了。”
罗睺眉宇一舒,头一次发现这个沈万三挺顺眼。
青阳没听见:“那就这么定下,咱们先牌位做出来,大家都来登记啊,想要什么材质的——”
正招呼着,本该在上课的纳兰容若居然从门洞挤进来——他身上的符箓没揭:“那,我能不能登记一下啊。”
纳兰容若带着不好思地说:“其实,我很向往大家一住,从前在府邸里从未有过这样的热闹。我想离人间烟火更近一些……”
青阳:“?你在说什么胡话,这里全是鬼。”
纳兰容若:“……”
纳兰容若坚持:“一样的,我只是想体会体会这种,从前很少有机会经历的快乐。”
青阳:“……快乐?”
真的假的,青阳不禁看向因为抢第一个登记,又打来的众鬼,就连索尼拖着他没完全重合的三条魂体飘来:“哎呀……一群地痞流氓啊,不知尊老爱幼……不礼让老弱病残……咳咳咳!”
苏麻喇姑都忍不住说:“索大人,小东家不是给你刻过牌位了,你要两个牌位做什么。”
索尼:“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青阳:“……”
青阳面无表情:“你确定吗?”
纳兰容若点头,觉得蛮期待。可能这就是远香近臭,每天到观来叩拜的短暂时间,他看到吵嚷的众鬼,只想到热闹、有活。
青阳:“为什么想不开……行吧,你去登记吧。”
“谢谢东家,”纳兰容若别文艺地说,“不用替我担心,生活就是五味杂全,只要有一颗热爱的心,即便是酸苦可以很甜蜜……”
“……”青阳想,这都是你自说的,回头后悔可别怪我没劝你。
放弃了拯救纳兰容若的滤镜,青阳坐了回去,提笔登记。排在前头的果然是一直勇争第一第二的陈圆圆鳌拜,俩人毫不客气地点了自所知最贵的木料,后面的阴兵们却都很实在,选的比较耐用的石料或者木料。
他们提了另一个请求:“既然咱们都搬到牌位里啦,那……那门口的影壁,能不能改改?”
一石激千层浪:
“对对对,早想说了,我们鳌将军这个塑像啊,太威猛了,猛得我有点接受不了。”
“那工匠不知怎么想的,那眼珠子打磨的锃光瓦亮,大晚上的但凡有点光啊,甭管是烛光是月光,那一对招子,亮得都怕鬼……”
“我给吓了好次了,又不好思说,你讲咱们都是鬼了,怕塑像,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鳌拜气死:“说什么呢,当我听不出来好赖话是不是?你们就是嫌我那塑像丑!”
“哎……”索尼气若游丝地说,“难你……觉得那塑像俊呢?老夫我……跟着大师进门,没给鬼打得魂飞魄散,差点被你那塑像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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