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里忽然有了动静,李玄矶听见声响,忙收摄心神,把玉貔貅揣入怀中,顺手将床上理了一理,又将那被撕破的里衣叠好放入随身行李中。。方要出门时,却见一个家仆端了洗漱用物进来,见他已经起来,面上不觉微露歉意,道:“小的过来晚了,还请城主恕罪。”
李玄矶道:“不必介怀,我也才刚起来。”家仆呐呐地道:“原想城主昨晚醉了,今早必定是要多睡上一阵的,所以就过来晚了。”
“平日习惯了早起,到了时候便再睡不着。”李玄矶接过他手里的青盐擦牙漱口,顺口问道,“你家王爷可起身了不曾?”
家仆拧一个热帕子给他,道:“王爷已经起来了,正在吃饭,等一阵子便会过来。城主还没来过云阳吧?王爷今日打算带城主在城里四处逛逛……”
李玄矶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小丁还在这里,他正愁找不到借口留下,云阳王如此,那自是最好不过,虽知谷玉澜那边必也是盘算好了的,却也顾不得许多。洗了脸走到厅里,下人们已将早饭送过来,他一边吃一边问那家仆道:“你家世子的婚期可定了没有?”那家仆道:“小的不大清楚这个,不过蔺姑娘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如今一切便由王爷替她做主,只怕此事过不了多久便会定下来。”
李玄矶眸中微有波澜,却只不动声色,半开玩笑似地道:“听说那位蔺姑娘最喜舞刀弄枪,平日在外面都是做小子打扮,可有此事?”
那家仆怔了怔。随即便摇头道:“蔺姑娘住在竹澧轩那边,一向不大出来,小的并没有见过她。还真不知此事。”
李玄矶“哦”了一声,沉声不语。只觉心潮起伏,勉强又吃了几口饭,便再吃不下。
过不多时,谷玉澜带了人从外面进来,一见他便问:“城主起得真早。可有用过早饭?”待听说刚刚用罢,这才没说什么,凑近了李玄矶耳边低低笑问,“昨晚上城主可还满意?”
李玄矶愣了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话中所指,面上有尴尬之色,却还是笑着敷衍他道:“王爷如此盛情,哪里有什么不满意?”他低垂了眼睑喝茶,握住茶盖的手指却是微微一颤。
谷玉澜笑容满面地道:“城主难得来一次云阳。便在这里多住几日,四处游玩一番。”
李玄矶摇头道:“世子纳吉大礼已过,我也得赶回去了。城中还有不少俗务。转眼便到年节,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要人看顾。王爷若不嫌浮云城鄙陋,改日请到城里做客。”
谷玉澜道:“城主何必着急?要走也不能今日走。我已着人备好鞍马,打算请城主去郊外狩猎,城主总不至于连这个脸面都不给我?李玄矶微皱起眉头,苦笑一声道:“既然城主已有安排,那只好明日再走。”
谷玉澜满意大笑,拍了桌子冲旁边伺候的家仆吩咐:“去唤世子过来,要多去些人才热闹。”
家仆喏喏答应,忙着赶出去通报。
谷玉澜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对另外一家仆道:“对了,去叫蔺姑娘收拾收拾一起去。”一边转头对李玄矶道,“我那外甥女一向仰慕城主,难得有此机会,便把这丫头也一并带出去,既了她心愿,又长了见识,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李玄矶只是微笑,眸光越发深黑,万般情绪纠缠其中,复杂无比。
那家仆答应一声,躬了身子退后,一溜烟便出了客寓,往竹澧轩而去,走不多时便已赶到,将谷玉澜之言对秋月一一说了。
秋月闻听是王爷吩咐,哪里敢有半点怠慢,当下跑进去通传,道:“姑娘,王爷请你过去。”
洛小丁正倚坐在窗栏前发呆,也不知神魂飞去了哪里,秋月唤了她半晌,只是不予理会,过了良久,才如大梦初醒般转过头来,望住秋月道:“你说什么?”
秋月着急道:王爷叫你过去,姑娘快起来换衣服……”一边说一边拉她起来。
洛小丁站起身木木地由她摆布,问道:“王爷叫我过去做什么?”
秋月道:“说是要带姑娘出去狩猎……”
“狩猎?”洛小丁微微蹙眉,怔了一下,忽然一把拂开秋月的手,问道,“都有什么人?”
秋月只好隔着帘子高声问外厅里候着地那家仆道:“我家姑娘问呢,今日去狩猎的都有什么人?”
那家仆在外面答道:“除了王爷,还有浮云城主跟世子爷。”
洛小丁只觉胸口一滞,不觉微有些气喘,走到床边坐下,道:“我不去,你去回王爷的话,就说我不舒服,去不了。”
那家仆只得前去回禀,云阳王那边听闻是身体不适,倒也没再来催,过没多久,却派了个医官前来探视。医官替洛小丁诊了脉,只说气血两虚,开了方剂后遂也去了。
洛小丁在屋里呆着,只觉心绪不宁,做什么都觉无趣,偏又睡不着,一径地胡思乱想。直到晌午后,才迷迷糊糊睡了一阵,睡得也不甚踏实,只不停地做恶梦,她吓得再不敢睡,只好坐在外面榻上看秋月春月她们做针线心里却越来越是烦乱,也不知在担心什么,竟是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熬到黄昏时分,云阳王那边着人送来些兔肉,说是新打地野味,让她尝尝。秋月打赏那人时,她便随口问了两句,得知李玄矶无事,这才稍觉安心。后来听说李玄矶明日一早便要回城,心里不知怎样竟是一阵失望,她怅然望住窗外,只觉肝肠寸寸断裂。
天渐渐黑下来,秋月春月嬉闹一阵,都去睡了。只有她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恍惚中似乎听到屋梁上有轻微的响动,她睁大眼睛望向帐顶,便在这时就听耳房那边住着地婆子在问:“谁啊?”
无人回答,跟着便是“咦”地一声轻呼,咕咚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下,接着再无声响。洛小丁霍地一声坐起,撩开帐子时,便见一条人影自窗前一闪而过,她不觉便惊出一头汗,一把抓了衣服穿上,又将靴子套在脚上,才刚站起身来,外厅门已经在轧轧作响。
随后便听“嗤嗤”两声轻响,睡在外面的秋月“啊”地叫了一声,便再无声息,她待要出去看时,却听一个声音在外面低低道:“小丁……你在里面对不对?”
洛小丁闻听这声问候,只觉浑身发抖,她在屋子中央站着,茫然四顾,眼瞅到后窗,只想立刻翻窗逃走,脚迈出一步,却又收了回来,她若是逃出去,李玄矶必定也会跟着来追,王府里到处都有夜巡侍卫,追逃间难免惊动他们,到时只怕会引出更大的乱子。
那能躲到哪里去?总之是不能见他,便是见了又要怎样面对?
李玄矶在门帘那一面又道:“我知道你醒着,你若再不出声,我便进去了。”
那边久久无声,李玄矶再耐不住,终于撩开门帘缓步走了进去,房内空寂无声,无尽黑暗当中,隐约可见床帐还是低垂着的,他走过去,小心翼翼拉开床帐探头看向里面,没有人。
他只觉一阵失望,转头又往前后两窗看了一眼,窗户紧紧闭着,他方才也并没听到有开窗声响,看来这人还在这屋里。
李玄矶微松下一口气,凝神屏息细听片刻,忽然微俯下身子,伸手去掀床下低垂着的丝幔流苏,手触到那冰凉柔滑地丝幔的一瞬,却顿止了。踌躇良久,还是将手收了回来,慢慢在床边坐下,轻声道:“小丁,我明日就要走了,你真的就想不出来见我一面?”了,没有更新,周末争取多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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