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顾明珠斟酌一番,上前道:“世子病得不重,只是……这『药』似乎有些问题,上回不过是着了点风寒,按寻常的法子抓『药』就行了,却不晓得是哪个记混了,在里头掺入了一味五石散,如今世子风寒虽愈,却似乎对这味『药』上了瘾。”
夏桐听得心惊肉跳,这五石散几乎可说是最早的毒品了,当然效力并不及现在的强,成瘾『性』也不太重,昔年那些魏晋士大夫以此为风,争相服食,后来才渐渐淡化了,成年人尚且有许多发散失误,死于非命,更何况是稚童?
也幸好刘芸服食的分量并不多,只是掺了一星半点——似乎真是抓『药』的小太监不小心弄错方子,可就是这一点,便足以令关雎宫焦头烂额。
夏桐叹了声,让春兰将她藏在梳妆匣暗格里的一小罐灵泉取来,王静怡走前,她为着以防万一,特意讨要了这些,不想如今果然派上用场。服了五石散的人全身滚热,需吃冷食,穿薄衣,冲凉水澡,试想刘芸一个小孩子哪经受得起,只怕病上加病,灵泉能有效缓解这些症状,每日服食一两勺,逐渐降低分量,慢慢地就好了。
安顿好这些,夏桐责备地瞥了李蜜一眼,方才回去继续照顾皇帝。
李蜜觉得很委屈,她虽然当保姆,可总得讲究个亲疏之别吧?早知道夏桐连别人的孩子都视如己出,她也不会光顾着那两个小的,而忽略了这个大的。
李蜜叽叽咕咕的跟顾明珠咬耳朵,“要我说,这事还得怪底下人糊涂,抓个『药』都能把方子弄错,他们难道是吃闲饭的?皇贵妃得闲,也该好好整治一下这些蠢货……”
顾明珠没理她,而是静静出着神,眼中颇有忧悒之『色』。
人散之后,她悄悄来到后殿,看着院中专注劈柴的一角青『色』身影,“芸世子的『药』,是不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脚?”
青衣顿了顿,“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顾明珠目光如刃看着他,“你少装糊涂,这宫里除了你,还有谁能来去自如,不『露』形迹?”
复又冷笑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因此格外高看你三分,谁知原来你也和他们是一路货『色』。”
莲步上前,跨过散落一地的木柴,“如今还不到烧炭的时节,你劈这么些柴禾给谁用?倒是漪澜殿的小蒋贵妃一向怕冷,怎么,你也想去讨好她?”
常青垂目,声音平淡如水,“你既然知道,还来说这些作甚。”
“我却想不到你如此丧心病狂,会对无辜稚子下手!”顾明珠厉声道:“谁指使你的,蒋贵妃,还是静德王,或者另一个能助你平步青云的主子?”
常青闭口不谈,面对这样严厉的指控,他也只是沉默着。
顾明珠只觉万念俱灰,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眶中滚落,“远哥哥,你几时变成了这样?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常青心中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她,可最终仍是生硬的别过头去,麻木道:“姑娘认错人了,你我素不相识。”
“真的吗?那你为何不敢看我。”顾明珠凄然道,“阿远,徐文远,我情愿你已经死了,也不要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被人利用,当成复仇路上的垫脚石!阿远,你可以装作不认识我,可你不能不面对你自己,你这般苦心孤诣,最终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常青木立在原地,衣袖里的手攥成拳头,轻轻颤动着。他需要耗费极大的力量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正视她的眼睛——这已经说明他心内多么胆怯。
顾明珠万分失望,『揉』了『揉』眼角,再抬起头时,她的情绪已恢复冷静,“看在两家故旧的份上,我会帮你遮掩这件事,但,若再有下回,休怪我翻脸无情。”
常青看着那一身傲然的太医服消失于中庭,只是久久无言。
*
蒋映月正在对镜梳妆,冷不防窥见看到一个冷冰冰的身影,不禁嫣然一笑,“怎么,被旧情人数落了,心里窝火,想找本宫替你解闷儿?”
她素来并非轻佻的『性』子,不过见了这木头一样的男子总忍不住想去挑弄他,怪不得连姐姐宫里的荷花从前也被他『迷』住——这人就像一座冰山杵在那里,无端吸引人去征服。
当然,再顽固的冰山也会有弱点,如今不就为她所用了?
常青避开她轻盈的一跃,忍住气道:“你为何要给临江王世子下毒?”
蒋映月的脸『色』渐渐变了,重新坐到梳妆镜前,“这是谁跟你说的,皇贵妃,还是你那小情儿?”
“这个你不用管,我只想知道缘由。”常青冷冷立在廊前。
蒋映月冷笑,“怎么,你连龙体都能谋害,倒害怕起一个小小世子来,还是怕他老子回来问罪于你?莫忘了,你是静德王引荐给本宫的,出了事,自然有人替你担着,轮不到你来质问本宫!”
从镜中窥见常青神『色』,蒋映月心下洞若观火,“哦,想必是你那旧情人问罪于你,你生怕枉担了虚名,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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