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宣肥肥胖胖的身材,是他唯一可以在寝室里荣居第二的本钱,他没有年龄优势,没有身高特色,有的就只是质量。况且他对“文选”这个外号很满意,这个外号让他有点伟人的感觉,如果石伟的提案被通过的话,那么损失最大的就是他。现在他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不行不行!我反对!绝对不行!”他极力摇头反对,可是他笨嘴拙舌哪里可能是石伟的对手。
石伟立马阴阳怪气叫道:“你这家伙!居然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是个保守派!这么强烈阻挠思想解放!改革开放!龙镔都没说话,你就要当这跳梁小丑?!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自持自己有质量本钱嘛!我告诉你,龙镔已经一百四十多斤了,肉也比你这死胖子结实!”
成文宣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对文宣点头表示石伟说的没错,是他拉我一起称的。
石伟得势不饶人,又道:“成文宣你这么强烈反对我的动议,是不是有什么准备分裂祖国的阴谋!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兄弟!你还想不想好好过你的下半生?你还想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你还想不想喝龙镔打的开水?你还想不想抽海涛的烟吃我的东西?”
一记记重拳准确的打在成文宣的软肋,满桌人都知道他再也无力反抗,全都被他的表情搞笑了。成文宣和我一样,不擅交际言辞,他有点子涨红了脸:“我没说不行,不不,我是说……”
立即抓住他的话辩,石伟接口道:“你没说不行是吗?那么否定之否定就是肯定,你就是同意了,廖业呢,我看他更没有理由反对,对吧,尿液?”他特地加重“尿液”这两个的语气,明显让人听出了威胁。
廖业不觉得石伟的插科打诨有多少乐趣,自从他无意中把石伟叫成了石灰以后,他就很少得到安宁,石伟在寝室里“尿液尿液”整天叫个不停,就连睡前小便后也要对他打招呼。便道:“随你啦。”
石伟见这四人没有反对了,暗暗高兴,他把眼睛看向了我道:“至于龙镔就更没有理由反对了是吗?龙镔?”
我是年龄最小的,而且很少和大家进行这么搞笑的活动,也很少和大家在一起聊过这么久,就是现在,我也是满脑子的在想一些问题。我知道石伟这急于粉碎旧社会的心态,我顿了顿道:“石伟,你就接着说你的好了。”
“!好,现在全体代表一致通过,我们马上可以从组织上、人事上、形式上进行规范处理,形成法律文件了!为了反映公平原则,我们还是按照历史观点来进行排序,海涛是老大,廖业是老二,我是老三,邱秦老四,文宣老五,龙镔老六,”石伟的手一个个从我们脸上指过,一边指一边说,“没意见的话我们就邀请三位美丽可爱的小姐作为见证,让我们在公开公平公正的酒桌上斩鸡头烧黄纸拜兄弟!你们不知道,我是多想多几个兄弟啊,老爹老妈就生了我一个,我唯一的表弟还是一个天上少地下无的绝顶傻瓜!龙镔知道的,他有多傻!”他马上作哀苦状,企图博取大家更大的同情。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全体男生的共鸣,好汉一个桩,兄弟一个帮,谁不想在这世上多几个兄弟?几个室友马上高举双手赞成,连一向有些阴郁的廖业也露出赞赏的色彩,海涛更是高兴的把手掌在桌子上猛的一拍:“好!好!他娘的石伟!今天你的话让我贼痛快!爽!好!说的好!我敬你这杯!我干了!”
海涛激动的站起来,把酒杯向石伟一示,对全桌绕一圈,仰头饮尽!
石伟立时觉得世界多么可爱,就连这个小饭馆的装修也真他的别有韵致,就连今天的天气也贼他的凉快,这天上的月亮也他娘的又大又美又圆。
石伟霎时诗情万丈,也激动的端起酒杯高声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无以形容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他们几个拿出筷子更是在饭碗、桌上、勺子上一阵胡敲乱打。
不知如何融入这种欢乐这种痛快的我,心底里却是万丈狂澜:上苍!这就是歃血为盟、桃园结义、兄弟金兰吗?
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发生在我头上吗?
难道古龙说的“男人的生命里最重要的是朋友,酒,最后才是女人”真有他的道理吗?
我的生命里真的可以插入这些色彩吗?可我从没有听齐爷爷讲过我可以有结拜兄弟啊!
在我对先祖有限的了解中,好象我们龙家从来就是孤傲地生活着的,很少和人打交道的啊!孤独的印记是伴随着我们一生的啊!
在小时侯,爷爷很少允许我和别的小孩玩耍,而小孩的父母也常找借口把他的小孩叫开,上学以后,除了别人找我问问题,我可是不喜欢和他们打闹的啊!就是雯丽也是在我的英雄救美之后整天有事没事缠着我问题目,我才会注意她喜欢上她的呀。
在这种舆论阴影下生活的我从来就是默默的孤独的走着自己的路,过着自己的生活的。就连同样是考在长汉大学的另外两个老乡我都不打交道,就连石伟我都只是比较被动地和他谈谈话,并在他的好心威胁下我才不得已告诉了一点我的故事,可我依旧是对与人交往逃避的啊!打工老板那我也是除了做事就是沉默,家教学生那里我更是除了上课不多说废话,要不然这两个学生也不会这么怕我,并告诉他们父母说我令他们从心底里敬畏,他们对我讲的课也很莫名其妙地明白得快。
从没有听说过我龙家可以有结拜兄弟,我的诅咒会不会给他们这些完全不知道我的秘密的将要成为我的结拜兄弟的朋友同学们带来连累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呢?
可是今天,就因为石伟的这番话,我就要来面对神秘的诅咒吗?又应该我怎样去面对?我真的得让他们进入我的生活走进我的人生吗?
那我这一年来对语言的沉默对热情的逃避对交往的封闭这种种行为不就成了白费?
……
不行不行,我不能答应他们!和我们龙家人走得太近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齐爷爷不就是因为这样没后代还死了吗?那些好心的人们对我的关心爱护也大都是远远的啊,只有我的老师们才根本把它视为无稽之谈。
上苍啊,为了面对你的诅咒,我情愿忍受一切痛苦误解,但是现在,我在你的高深莫测下,从不知道恐惧的我终于恐惧了!!难道今天我就得在这张桌子上和这直面吗?
见我忧心忡忡双眼迷离满脸茫然的样子,邬庆芬和卫韵萍对望了一眼,关心的问道:“龙镔。你怎么啦?”
“老六!不就一个女人吗?!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告诉你!大哥我绝对看好你!我从来没有这样欣赏一个人,更何况一个比我小这么多的人!”海涛正端起酒杯准备和大家一起狂灌,见到我又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喝道,“你才多大?十五岁!他娘的!十五岁!什么**吴雯丽算他娘什么东西!妈的,三条腿的没有,两条腿的到处都是!告诉你,我绝对相信你将来必定飞黄腾达、叱诧风云、万人之上!”
火气大盛的海涛骂骂咧咧道,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气势!
三个女孩面面相嘘,又不敢反驳,无疑,海涛嘴里的三条腿指的是男人,两条腿指的是女人,只是谁也料不到堂堂长汉大学生竟然会这么粗野!
石伟破天荒地没有打岔,满桌都充斥着海涛的火气。隔壁桌的吃客看了过来,不知发生什么事。
海涛可能感觉到了,过会儿就故作哈哈道:“老六,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亦路人。我们五湖四海的走到一起,成为同学,成为室友,甚至今天成为兄弟!这叫啥子?这就是缘分!兄弟的缘分!”
他把眼睛向其他人一望,试图得到一些反应,石伟他们迅速领会过来,齐声道:“是啊是啊!兄弟缘分!兄弟缘分!缘分!”还互相点点头,以表他们的看法观点完全一致。
我静静的看着,无语。
海涛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明显受到很多鼓舞,他接着道:“老六,今天我有太多的话要跟你说了,我说的话你听了可能会难受,老大知道,他们也知道,可是大家找不到机会跟你说,大家都觉得还不和你说的话就真的晚了,迟了,再不说就是害了你!可又怕如果这么突然的和你说,你会受不了,说句实在话,真怕一言不慎对你的自闭情绪有更大打击,对你未成年的心理造成更大伤害。所以,我们反反复复的琢磨,兄弟们商量着必须找个合适的机会,合适的场所,就安排了今天这个你的成*人礼。又怕你不答应来,就由石伟死缠着你。但是怎么对你说呢?没办法,酒能壮胆消愁,所以就逼着你喝酒。不过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这个***郑学!也好,打开窗子说亮话,索性就什么都不管了,干脆,把事情,把所有兄弟要对你说的话全都撩了!来个痛快!喝酒,来!”
大伙儿一起干了,我也举杯,每个人都和我碰杯,重重的碰着杯。
酒意升腾,在肚子里热流四窜,蒸烤着我的肚子,灸烫着我的心,我的眼睛明显不堪酒气火辣的刺激,有些湿润。
我的生日是农历五月十二,六月初的长汉已经有些热,就连晚上也不见清凉,此刻,我就是觉得太热,胸膛里一团大火四下里翻腾,拼命地试图从我的五脏六腑里烘烤出油来。
我本能地感觉到海涛将要说的正是我心里在想的,海涛他们所要我面对的正是我所企图逃避的,海涛他们所要打开的就是我刻意封闭的。这火辣辣的酒,这火辣辣的话,就在今晚辣透了、醉倒了、解放了我的心!
我有一个不从忘却的梦想,我在孩童时的诗里无限渴望着生命长久的幸福,可我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个孤独的苦行客,一个在荒野独涉孤独的苦行客。
我是在对被诅咒的命运觉醒后就成了苦行客。
我背着甚至没有食物和水的包裹,走在这片黑暗与白天交际的土地上。我所要的其实很简单,我所做的其实只是抗争命运。可是,别人无法给予。
在我起程的那个时辰,眼见我行影茕茕渐渐远去的我的那些人们,我在他们最后的张望和祝福中已经告辞的背影,继续下去我的生活。
我的命运丢失了,在这喧嚣拥闹的尘世,在这上苍无情的诅咒里,我的心也丢失了,我要去寻找。
在迷茫中我淡忘掉为了寻找而付出的艰辛,在疲惫之时我等待着未来那无从得知的日子。
如果不是这次酒醉狂欢的断想,我至今还不会知道我把我的生活丢失了,在这喧嚣拥闹的尘世。在这尘世的喧嚣遮掩下,在这对上苍诅咒的恐惧里,我竟然把生命的悲哀当成生活的悲哀。
昨日黄花已谢,所有的烟云都已化为雨虹,心语悠扬,提醒我那深藏的梦想,理解生活吧,当神圣的破晓终于将第一缕阳光送到,纠结在生命里的思想也就终于远别黑暗并将感动从此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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