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富老婆的贤惠在大风村是人所皆知的,任何人只要进了家门那是必定会先立刻端上一盘用盐水煮过再晒干的花生,然后就是用熊山的山泉水做擂茶,一碗热腾腾白乎乎的擂茶进肚,全身上下都无一处不舒坦,接着就会温点自酿的水酒,主客就可以畅所欲言了,据说这都是这个女人所受的家教有方,刘金富的岳丈大人反复告诫女儿一句话,那就是“客来主不顾,应恐是痴人”,意思就是如果有客人到家你这个作主人的不好好招待客人的那你就是一个不懂事一个没有家教的蠢人。她做得很好,来过刘金富家里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好女人,远比其他女人强多了。
现在她正在忙着作擂茶,忙着温水酒,因为今天在家的都是自己的至亲,这些至亲正在家里召开最为重要的家庭会议。男人刘金富是大风村的村党支部书记又是家中的老大,不但去过香港见识过大世面,还是备受大人物龙镔信任的人,所以这次重要会议由他主持,他那个将近七十岁的老父亲自然就没有了家长的资格,只能作为列席代表,主要参与者就是他的弟弟刘金贵和他的姐夫吴旺财、妹夫姚志宝。她这个女人是没有决策权的,只有发言的建议权,到底怎么做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情。
刘金富的老爷子扛着竹烟竿,吭哧吭哧抽吸着气味呛人的老旱烟,刘金富他们这些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们卷吸着喇叭烟,他们一边抽烟一边表情严肃的喝着水酒喝着擂茶,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次重要的家庭决策,决定着整个大家庭的全部资金走向,其成功和失败也就决定了整个家庭今后的命运。自然大门就得紧锁,刘老妈妈领着孙子孙女们远远的坐在大门口,防止有外人听到这个决策过程,这是绝对有必要的,因为这段日子来,全村全乡都不太平,完全不太平了。
刘金富看了看沉声不响的家庭成员,不禁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家里有劳动力这是冒错的,只不过搞个场子光买设备就起码得三四万,还要搞关系才能买到炸药,最关键的就是哪个都不晓得打洞子到底能不能够打出金子来?万一打不出来那怎么办?还有就是我们冒得技术,天老爷才晓得哪个地方有金子,是不是?所以,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吴旺财对刘金富身为村支书还这么胆小甚是不满,当即就说道:“大哥,炸药我是有办法的,那个要和我们一起搞的***、***他们有法子搞到,这方面根本不用我们操心,打山洞要么子技术?再说了,那个***就是个石匠,他就有技术!你们讲,是不是?”
姚志宝将手中快抽尽的纸卷喇叭烟狠狠的再抽两口,向地上一掼,愤然道:“怕条卵!娘卖逼的!做么子事情冒得风险?这个世界做田都要看天老子的脸色,都有风险,大前年七八个月冒落雨,我那一亩三分田颗粒无收,娘娘崽崽饿得该死,过年新衣服都冒买一件,我差点子就去打抢作贼去了!你们讲这又是不是风险?”
刘金贵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尽,对着刘金富老婆说道:“嫂嫂,还帮我搞点,”待刘金富老婆给他倒上后,他将嘴巴一擦,粗着嗓子说了起来,“大哥,我一直以来最尊敬你,但这次我要讲你太怕事了!你们都晓得我在城里打工,这么多的老板有哪个不是靠胆子大敢冒险才发起的财?邹百万邹老板以前是搞古董搞走私生意的,后来又开赌场,再后来又和县里领导搞关系包工程,又开煤矿,哪件事情不是冒风险搞违法?就是讲我们山城那些国家工作人员,么子税务局的公安局的工商局的城管队的,个个都象打抢一样,娘卖逼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哪个嘴巴上不是说饿死胆小的胀死胆大的?大哥,该冒的风险就得冒,不冒就发不起财!”
吴旺财也接上口说道:“大哥,你是大风村的支书,你也和龙镔龙老板关系这样好,个个要给你面子,个个晓得要想到我们大风村的地界上挖洞子采金要经过你的同意村委的同意,这次谭老板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拉我们全家入伙一起搞场子打洞子,这是发财的最好机会,只要挖出了金子,我们就世世代代可以不受穷不呷苦了,每个人五千块钱入股,怕么子!五千块钱的入股钱个个都是拿得出的,还怕挖不出金子?万一这个地方挖不出,我们就再换一个地方,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刘金贵看着大哥刘金富不说话,心里急了,焦躁的说道:“老大,你赶快拿个主意出来,到底我们要如何搞?现在已经有四个场子在动工了,个个晓得山底下有金子,个个都在昼日昼夜冒要命的挖,听说记老五那个场子刚刚才挖六七米今天早上就挖到金砂,刘二喜刘老板马上就出二十万把那个场子买下来了,记老五三天功夫就赚了十多万,现在又在其他地方动工了,这件事情你是晓得的,我们要是还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就是啊,大哥,你是大风村的支书,你们村里面也是昨天做了决定,哪个在大风村的地界里挖洞子都要交四千块钱给村里,”姚志宝也万分紧张的说道,“我是晓得已经有七八伙人都要要来挖了,要是都被他们把地方买下来了,我们想挖都完了!我敢保证我那几块田土底下一定有金子,万一被别人从洞子底下给挖走了,那怎么办?”
本还在喝酒的刘金贵闻声重重的将杯子向桌子上一砸,厉声道:“我是不会出那个傻气的!现在哪个不是在说吴老四是个傻瓜?明明晓得自己的土底下有宝,还被记老五用两千块钱买去了,结果记老五赚十多万,记老五赚了这么多钱,一分钱的红都不给他吃,他自己就只晓得在屋里哭,老婆也骂他是个傻麻皮!我可对你们讲,我们全家任何人都不准把自己田土卖给别人去挖金子发财!我们自己挖!哪个敢卖我就冒当他是我们屋里的人!”
刘老爷子将旱烟竿在鞋底敲了敲,将那些附着在烟锅里的黑色的烟灰敲落在地,又从厚塑料包里取了一点烟丝装上,并用漆黑的大拇指把那烟丝压紧,大女婿吴旺财将打火机放到老爷子铜烟嘴前,咔嚓一声打亮火,老爷子吱吧吱吧抽了几口,待烟锅里的烟丝耀闪着红亮的火光之后也说话了:“金富,你是老大,我和你娘都老了,也没有见过世面,不过呢,我只晓得一点,是山就有宝,哪个有命哪个就可以得到!你想啊,我们熊山,我们这个弯子里肯定山底下有宝贝,这个是肯定的啊!龙镔龙伢子为什么世世代代在这里,为什么龙伢子可以发那么大财喜,才二十岁的人就有车子有飞机,万千的钱,出息这么大,这个里面有名堂的啊!”
他咳咳几声,喉管深处涌上一口浓痰,他将痰就唾在脚下,他没留意脚下已经积攒了好几口这样的浓痰了,他又说道,“我还记得前几年龙伢子的那个刘老师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和一个仙女般的小女孩在这座山上转了一天,我还听说那个老头用了风水罗盘,还用舌子尝土,这一定就是龙伢子派来给他龙家看龙脉的啊!这个龙脉是什么?我看就是金子!;;;;;;龙伢子聪明,所以他就有出息,你看他表面上是在搞什么矿泉水厂,还骗大家说这水可以卖钱,卖了钱以后就分给大家,结果他自己指使那个高老师他们挖洞子下的黄金,你说他们偷偷摸摸的挖金子挖了几个月,谁知道他们挖了多少?;;;;;;当时我就觉得龙伢子说水可以卖钱这个说法奇怪,我活到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水可以卖钱!这就是龙伢子的聪明龙伢子的狡猾的地方,所以他就发财了,;;;;;;咳咳;;;;;;我在毛主席手上就当过村干部,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有饭吃,现在不一样了,你自己出力自己聪明才有得吃,死做田是没有出息了,龙伢子说的什么高科技农业我也不懂,我知道有钱才有好日子,我只知道家有黄金三两可保灾荒三年,金富,怎么做你们就商量着拿个主意,该给自己图的就得给自己图,这个世界我看了七十年了,也就一句真话,那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些家庭成员的话都句句说在刘金富心上,苦日子过久了,真是不想再过了,有钱多好啊,再也不要一分钱瓣做两分钱使,可以帮细伢子多买点书买几身新衣服,将来他们长大了成家立业也就好操办得多,想想人也真的是不公平,在广东在深圳在香港看到的那些有钱人也真的是太有钱了,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开着小车,住着高楼大厦,穿着笔挺的衣服,唉。刘金富出神了一会儿,才警觉的看看窗外,压低嗓子说道:“告诉你们吧,是有不少人想在大风村地界上开矿,现在都在找我们想减免点钱。但这四千块钱是前几天村里得知山下有金子之后就几天研究做的决定,这是要给村里作开支的,当时就说了谁都不能作主少收和免收,就是乡长书记来了也一样,谭老板说希望村里可以少要点钱,这我就不好作主了,你们对谭老板说,这是没法子的,我可得一碗水端平。”
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古寨村那边动手快些,已经决定后天就开村民大会,集体讨论成立村里挖矿队,我们大风村估计几天之后也要召开村民大会,也要成立挖矿队,每个有户口的村民都占一股,”他想了想,又抬头看看贤惠的堂客,这才四十岁不到的年纪脸上就已经布满了皱纹,哪像那个龙镔集团里的那个钱毓慧钱副主席?人家也是快四十的年纪,可人家就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长得那个水灵漂亮啊,人家从来都不用烧火做饭,从来都不用喂猪割草种田,想当年堂客还不是一样的就像龙镔集团里的那些女孩那样漂亮?自打跟了自己以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龙镔多有钱啊,想当年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可现在有了钱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那么有钱为什么又不多给自己一点?在香港时也就是打发了三千块作为路费!还是得自己有钱,自己有钱才能过好日子,才能让堂客儿女过得开心!
自己和所有人相比,有个最有利的条件,那就是自己和龙镔关系那么好,谁都给三分面子,就连那黄**、孙**那两个老板都说只要自己利用自己的影响,去保证村民不来捣蛋村委不找麻烦就给自己5%的干股,黄老板他们是外人,这可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大家讲的都有道理,兄弟是做一世的,不能被兄弟们瞧不起。咬咬牙,拿出五千块钱干吧,况且都不用自己进洞子去挖,干得好处!万一挖不出来也是还有其他路子进钱的,不过怎么可能挖不出黄金呢?听别人讲,龙镔的那些手下有次挖出一块巴掌大的纯金!
刘金富想了想,就从怀里掏出一包舍不得抽的精品白沙烟,这是一个要挖金矿的老板给他的,他打开烟盒,给每个成员递上一根,老爷子连忙摆手说道:“金富,金富,这好烟几毛钱一根啊,你们自己抽,自己抽,我就抽这旱烟!”
刘金贵将烟接在手上,放在鼻子下嗅嗅,裂开嘴道:“这烟是真的,是真的,”他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道,“爹,你就抽吧!这辈子你也该抽几口好烟了!唉,在城里的时候有时实在不好意思抽这喇叭烟,怕别人笑话,可是没办法,打工就那么一点钱,总得多给家里留点吧,现在崽伢子的学费越来越高了,我只好抽这喇叭烟。后来到了公路上干活,工资高了点,偶尔我也买包两块钱的过滤嘴抽抽。哈哈,要是将来挖出黄金了,我娘卖逼的我就天天抽这好烟,喝瓶子酒!”
刘老爷子仔细的盯看着这烟,也学着儿子那样闻闻烟味,这才爱惜的点上火,吸进肺里,努力让烟在肺里多停留一段时间,这才悠悠吐出已经极为清淡的烟气。五个烟头红亮照人,蒸腾出缕缕青烟,烟的香味和着水酒的香,合着擂茶的香,飘荡在刘金富的屋里,格外的温馨格外的甜浓。
刘金富清清嗓子,非常郑重其事的说道:“那我们就定下来吧,每个人出资五千,和谭老板他们合作,村里有我,高老总他们也不敢得罪我的,但是我就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挖洞子了,不过你们也记着,千万不要去和高老总他们发生什么矛盾,我知道他们有些人是很有功夫的,出了大事那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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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其实早就来天雷乡很多天了,目前他正坐在河边沉陷于一种深深的自责之中,随后赶来的周擎正在一边安慰着他。
他带着些哭腔对着资江河水骂骂咧咧的喊道:“我他妈的这张嘴啊!为什么要对别人大喊大叫这是金子这是金矿石?我又为什么要进高智勇的办公室?为什么要进那个矿泉水厂?我有为什么要来这个狗**天雷乡狗**熊山?我他妈的自己的儿子都不管,跑到这里来我是不是有病啊?!”
周擎是被石伟几个紧急电话从广州叫过来的,那是石伟在三月二十七日紧急电话催他立刻赶到天雷乡去说是有万分惊喜一定要见识的情况逼着他向学校请假。没想等他两天之后来到天雷乡,天雷乡就已经动起了干戈。那些得知山下有金矿的乡民组织了几个队伍争抢挖金矿的地盘,并且还和高智勇领导下建设的矿泉水厂员工打了起来,当时还伤了人。高智勇说这些土地都已经被龙镔修建水库征用,但是乡亲们坚决说这种名义上为修建水库搞矿泉水厂实际上则是在挖金矿的征用是欺骗,完全无效,他们也有权力挖采金矿。双方相持不下,最后为了怕县里知道把整座山都封存弄得大家都没戏,就达成协议,因为这些被怀疑有金矿的土地都是属于熊山上几个村子的集体土地,所以任何人只要得到乡里和村里的同意并交纳一定开采费用就可以挖采,这个挖采期限就是直到县里来了工作队阻止为准,而刘二喜只要有人挖到了金脉就会出资十万以上买下这个洞子。大家觉得这很公平,毕竟只有刘二喜有设备可以很好的提炼出黄金。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挖出了天然的金块!这下全体乡民更加疯狂起来,到了四月四日熊山上就已经到处都是炸开岩石的打*炮声,那些疯狂的乡民为了防止县里来人阻拦,甚至将那条唯一进出天雷乡的公路用巨大的石头封住,而且挖矿队之间、挖矿队与当地乡民当地村委会之间矛盾越发激烈,昨天也就是四月八日,那个大风村党支部书记刘金富的弟弟刘金贵被另一伙人一刀就把右手指头削去两根,屁股上还被打了一火枪,现在正在天雷乡医院躺着。
想想这个高智勇也太他妈的坏了,借着龙主席的名义自己私挖金矿,要是龙主席知道一定会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只是龙主席还在美国,石伟在四月一日的时候已经电告了龙镔,可是龙镔没有回来,他在向康定庄康部长和薛冰莹薛副主席汇报之后这两位领导对自己交代到坚决不准直接向龙主席汇报,现在正是谈判关键时候,这样的事情政府会管的,万万不能让龙主席分心,导致谈判出现纰漏。
周擎和石伟都清楚知道,还在美国的受到高智勇蒙骗的龙镔一定不会知道现在情况越演越烈,马上就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石伟一直在对着资江河骂娘,豹子跑了过来将头伸进河里喝水,石伟气急了,抡起一块卵石就砸在豹子喝水的地方,将水花都溅在豹子的身上,豹子无所谓,将身子抖了抖甩干,偏着头看看石伟,又看看河面,突然就吼一声,向着河里扑去,转悠了一圈之后又上岸了。
石伟越发气急,指手画脚对着豹子厉声骂道:“就是你这死狗!要不是为了把你带到老家来看看,我就不会来这个鬼地方,更不会发现那个高教授的秘密!我操他妈的,什么高教授,简直就是一个人面畜生!我看老六要怎么收拾他!”他又凄声对着长天喊道,“狗**老六!你他妈的还不来的话你们老家就要死人了!我看你怎么得了!看你怎么收拾你用人不善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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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水库是跟据熊山山脉在天雷乡的山形来修建的,正好是一个底部略尖而两翼敞开的凹字型,修水库要做的就是将凹字型用钢筋水泥砂石牢牢连接起来,并修建与之配套的灌溉网络。
龙镔要求直升飞机在熊山这片水库工地上空盘旋,透过舷舱,龙镔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凹字型底部那片闪光的白色石块正是自己给先祖修筑的保护设施,从空中往下一看这竟然成为了一个标志物。
再向下看,围绕在凹字型的区域里简直就是热闹非凡,人群簇拥着就像看热闹或者抢食吃的蚂蚁,偶尔传出的轰轰炮声震天动地,坐在飞机上都可清楚听见。看来已经的确这里发现了金矿,而且这些人正在发现金矿带的地方钻山打*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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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雷乡的任何人只要一见到直升飞机就知道一定是天雷乡的骄子龙镔回来了,而飞机的安全降落场地就是那个天雷乡中学的操坪。于是,石伟和周擎一看到飞机在空中出现,就立即从山上向天雷乡中学的操坪上冲去。
龙镔却依旧指挥飞机在空中盘旋,他要从高空详细了解挖采情形,蒙远打开摄像机拍摄着。
在山上忙碌的人们有一些人饶有兴致的看着直升飞机在空中盘旋,无比羡慕的聆听着那飞机旋叶发出的巨大轰响,有些人看看之后又更加卖力的冲进山洞挖掘岩石,还有不少人麻木的看了一眼就在嘴里骂道:“臭婊子养的,你到我们面前抖什么派头?老子挖到金子了照样买一架!”
飞机在上空盘旋了十多分钟之后,正准备转弯飞向操坪降落。突然正在这时,一个位处凹字型尖端的矿洞前突然涌上来七八个手持棍棒刀枪的人物,对准三四个正在挑运岩石的乡民就是一阵暴殴,山洞里也冲出一帮人和他们对打起来,一些没份参与挖金只得围观的闲人立即就向打架现场奔去,从飞机上无法听见那些叫骂声叫痛声,但是龙镔完全可以清楚看到顿时数十人混战棍棒挥舞极端混乱不堪的场面!
混战,数十人数百人混战,这样的场面龙镔在天雷乡时就听说过,那是小时候天雷乡一个姓刘的和一个姓吴的在清明节祭祖时发生了点言语上的冲突,结果动手打了起来,那个姓吴的被姓刘的失手打伤,姓吴的家人一怒之下在这个姓刘的祖坟上泼洒大粪和女人的月经,这下可出了大事!刘姓和吴姓同是天雷乡的大姓,事件就演变成了家族之间的对立,一百多人在坟山上端起鸟铳砍刀锄头扁担混战,当场就被打死一个,重伤三个,轻伤十多人,当地派出所根本不能阻止局势的恶化,最后还是县里派来几十个公安才控制下来,将那几个主犯抓捕坐牢,安恤受害者家属,经过了好几年时间刘姓和吴姓的关系才缓和下来。
现在可千万不能出现那样的情况!龙镔感到胸腔燥烈起来,厉声对驾驶员下令道:“给我降下去!快!找个地方停下来!快!”
驾驶员其实一直都是在努力的操纵着飞机,有几分担忧的答道:“龙主席,没办法降落,现在风太大,又找不到安全的起降点,这里气流变化难以捉摸,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龙镔此刻已经看到有三个人被打倒在地了,他满腹满胸都是情不自禁的肝火和焦急,闻声就将手中的望远镜向座椅上一丢,厉声斥道:“立刻给我降下去!”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蒙远也已经考取了直升飞机的驾驶证,他跟据飞机上下的颠簸就知道熊山上的气流变化实在很怪异,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去允许身系集团数百亿资产的龙镔冒如此大的风险去降落到事件现场,他赶紧扭回头对着龙镔说道:“龙主席,我们马上去中学操坪,降落后再来这里,现在实在太危险了!”说罢,他也不管龙镔乐意不乐意,当即就指示驾驶员马上飞离熊山。
龙镔全身的血液登时沸腾起来,爆裂的喝骂道:“干什么?!安!?给我降落!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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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降落时巨大的风力将操坪上所有的浮土碎纸一下子卷扬得遮天蔽日满天飞舞,龙镔急匆匆的下来,就见石伟周擎还有几个学校老师和乡亲朝他围了上来,学校里几乎所有的学生见到飞机下来了,根本就不管是不是还在上课,全部都冲到教室外对着龙镔和直升飞机指指点点。
龙镔果然没有看到高智勇以及那几个他专门委派的指挥部工作人员在操坪上,他表情冷得就像冰一样,没有和大家握手,冲着周擎就道:“跟我立刻去山上,石伟,你马上去乡政府、派出所报告山上正在打群架,要他们立即就来!”
他大步就向前走去,石伟急急忙忙的跟在身后叫道:“山上路不好,路不好,小车上不了,只有摩托车可以上去,周擎,你快去发动摩托,蒙远,黎大山你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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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雨,路上有点滑,泥坑很多,周擎开得很小心,蒙远他们也都租了摩托前后保护着。
很快就到了一个建有很高围墙的马路边,这围墙还开有可容一辆车子进出的门,门边站着几个人,门旁墙上挂着一块牌子,上写着“天雷乡矿泉水厂工地——利衡集团董事局主席总裁龙镔捐建”,墙上还刷着白字“工地重地闲人禁入”。
石伟指着这大喊道:“龙;;;;;;主席,这就是矿泉水厂,要不要进去看看?里面好玩呢!”龙镔感到那些字就像是一个个正在狞笑的骷髅,又感到这就是高智勇他们那些人卑鄙背叛的得意大笑的脸!周擎正想停车的,想告诉龙镔这里就是一起的祸源,正在极力控制中的龙镔一见周擎车速漫了下来历史就喝道:“快去前面!”
周擎吓了一大跳,赶紧刹车低声答道:“龙主席,前面的路都被封住了,只能走过去,车子过不去了。”
龙镔张眼看去,的确,虽然这是一条在建马路,预计是要修筑可允许三辆卡车并行的,但是这矿泉水厂的围墙完全占据了马路,只留下一点仅供单人行走的路面。
龙镔走下车子,石伟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唧唧歪歪的说这条路之所以被搞成这样就是高教授为了限制大家的出入,为了控制那金矿石流出,他自己在矿泉水厂的院墙里面日夜不停的采挖矿石,那矿石的含金量如此之高以至于在上面都可以看到黄橙橙的原生金粒!
龙镔根本不答话,撒开腿就向山上奔去,却没料到那还带有暗伤的右腿踩在一块石头上,一个踉跄就向前摔去!石伟根本来不及反应,走在石伟身后的蒙远见状将石伟一推,伸手一捞,没有抓住,龙镔啪的一下跌倒在地上,右手打在一个泥坑里,全身到处溅满泥水,裤子上被刷得泥浊不堪!就连脸上都溅得污秽难看。
石伟以及他们几个保镖大惊失色,正欲搀起龙镔,龙镔打开他们的手,自顾自的爬起来,石伟紧张万分的要脱下衣服给他换上,还没等他开始脱,蒙远已经把自己的西装脱了下来,并低声对着龙镔说道:“对不起,龙主席,是我们的工作失误,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让您受伤了!您把衣服换下来,找个地方洗把脸;;;;;;”
龙镔脱下自己弄脏了的衣服在脸上手上一擦就把衣服向地上一掼,根本无视蒙远递过来要他换上的衣服,反恶声恶气的道:“换他妈的逼!都要死人了!”他反而越发加快了步伐,但是从他越来越颠簸的步子可以明显看出,他肯定是摔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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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的山间小路是极难行走的,可龙镔拖着受伤的腿几乎就是在奔跑一样的走着路,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听到了自己踏在水坑里的脚步声,那时不时炸响的阵阵炮声,那继续在嘈杂的人声,这炮声就像催命鼓一样撕掳着龙镔的肝肺,这隐隐传来的人声就像钢锯一样锯割着龙镔的大脑,就连那一个个泥坑那一个个人影也都像一块块巨石叠压在他的胸膛。
龙镔终于再一次滑倒,好在这次滑倒被身后的蒙远保护住了,蒙远顺势就把龙镔架在肩上,左手抱住他的腰,朝向三四百米开外的打架现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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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一群急匆匆赶来的人,但是大家随后就又将注意力投放到了自己的采挖和对刚才打架的关注之上。
龙镔对熊山是至为熟悉的,他被蒙远架着一颠一跛的走着,指点着最快到达事故现场的小路。
一个伤者被人背着,跟在其后的还有两三个拿着刀棍的,伤者痛苦的哀叫着“我的妈哟,我的妈哟!”他们正好在小路上碰上龙镔他们,龙镔急忙上前想看个究竟。
伤者满脸血污,看样子是被打破了头,正背着他的那个人气喘吁吁的骂道:“快让开!快让开!”那后面几个人也叫嚷道:“快给我滚开,你们几个!”
伤者的血流到了那个背他的人身上,这个人也全身上下都是鲜血,龙镔知道他必须立刻送到医院,就忙向路边让开,石伟急切的问道:“伤在哪里?是哪伙人干的?”
一个额头上青肿一块的人可能是见过石伟,立刻愤恨不平的说道:“还能是谁?就是那个娘卖逼的袁书记的弟弟!仗着自己是书记的弟弟,仗着自己是个烂仔,要到我们场子里入干股,我们不答应他就动手打人!我操他祖宗老子十八代!”
另一个人咬牙切齿的说道:“讲有个麻皮用!么子话都莫讲了,我今天晚上就用炸药炸死他全家!”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水坑里就会飘逸出缕缕血丝,落在泥地上就会鲜红一块,落在龙镔的眼里就会变成一把刀子一颗子弹;那凄厉痛苦的哀喊声,那怨气冲天的报仇声,无从逃避的直接钻入龙镔的耳朵里,就变成一声声炸雷。将满身泥泞满脸泥水跛脚走路的龙镔刺痛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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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直升飞机上看到人群只是有种蚂蚁的感觉,只有到了现场才发现什么叫做黄金的疯狂,工地上早已站满了人,个个都在大呼小叫,粗粗一算有好几百甚至一千多人,几十台风钻机远远近近的分布着,正在发动最大马力钻掘山体岩石,山体上不少地方已经被打出了黑色的山洞,就像一只只黑色的眼睛,眼睛里时不时有挑着担子进出的人,个个灰尘满面,根本就没有疲倦的神色,反倒充满着兴奋和渴望。
龙镔他们艰难的赶到现场,事件早已平歇,虽然还有一些人群远远的围观,但是其他人早就在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就像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
那些围观的人中已经有人看到了满脸满身泥污的龙镔,于是在私底下耻笑起了这个人的狼狈,有人在耻笑的同时却又辨认出这就是龙镔,继而又立刻想起龙镔盗挖金矿瞒天过海的卑鄙,转又窃窃私语起来,并用充满妒忌的眼神羡慕而又鄙视的看着他。
那个刚刚还在打架的山洞前不远站立着四五个人,手上抓着砍刀、鸟铳和铁棍,估计这正是那伙打了胜仗的一方。龙镔漠然无视那些人群对他的指点话语,甩开蒙远的手,迈步就从人群中穿过去,准备走近山洞亲自查看究竟,龙镔一眼就看到不但山洞外有人,就连山洞里都还有人。
两个彪形大汉当即站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指着龙镔的脸并厉声喝道:“你是谁?走开!滚远点!没你的事!”
正紧紧贴身保护他的蒙远黎大山一个箭步挡在龙镔面前,龙镔又用手分开蒙远黎大山,从中间穿过去,对那两人冷冰冰的说道:“你们刚才不是打架吗?我来看看你们打伤了多少人,打死了人没有。”
“哟嘿!你是不是吴拐子请来的帮手?你想打架吗?”一个大汉极度警惕的盯着龙镔和蒙远他们说道,“我告诉你,吴拐子已经被我们打怕了!这个场子从今天起就归我们看,你莫想来再搞事!想帮忙你也要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
另一个大汉厉声呵斥道:“看把戏的给我滚开!滚远点!别妨碍我们发财!我袁老二发起火来冒得你们好看!”
正在这时龙镔看到一个人挑着一担石头从山洞里面出来,他立意要亲自看看这金矿石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无视大汉的存在直冲那个人走去。
没想这两个大汉反背着的手一翻,登时露出一把砍刀,对这龙镔喝道:“站住,再走我砍了你!”
话音未落他们两人就被蒙远黎大山一个空手入白刃,再一个标准的格斗擒拿就制服在地。周擎石伟也立刻跟了上来!
被制服的大汉登时杀猪般的嚎叫起来,这嚎叫立即惊动了山洞里的人和另外几个正站在洞口向你张望的人,五六个手拿火枪扁担砍刀的人迅速跑出来,张牙舞爪的纷纷怒喝:“怎么?怎么?出什么事?呀喝,打架?敢打老求?!来来,搞死他!”
将锄头扁担砍刀对准龙镔和蒙远他们打过来!有一个人甚至正准备将鸟铳的扳机挂上!
周擎见状不妙立即将龙镔向身后一拖并用身子护住,他和黎大山立即从大汉身上一跃而起,蒙远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动作,手一挥,一道寒光窜出,正巧打在这个拿枪的人的手腕上,这个人的鸟铳随即掉在地上,并砰的发出一声炸响!铁丸从枪管里射出,围观的人群中当即就有几人发出被打中的惨嚎!龙镔惊得一跳扭回头一看,有两个人正捂着脸当场栽倒在地!
蒙远就在鸟铳坠地的瞬间本能反应似的一个转身就扑在周擎和龙镔身上,将他们两个扑翻在地,黎大山怒吼一声,从一个人手里夺过一根扁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动扁担几下就把冲在前面的三个人全部打翻在地,并厉声喝道:“谁敢动!谁敢动!”
其他两三个人被他的虎威镇住了,在惊恐之中急速的后退着,那个正捂着手腕躺在地上的人哀声叫喊道:“快,快打电话给我哥哥,要他派人来,快!”
登时不远处围观的人群哄地大声叫喊:“打架了!又打架了!”
“哪个这么大胆子?敢打袁老二?”“我的老天爷!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功夫这么厉害!两下把他们全部打倒!”
“我的崽,他哥哥袁书记刚刚都在林老板那个场子玩,还有好多乡干部在那里,他要是晓得他弟弟被人打了那就有好戏看了,绝对比刚才还要精彩!”
“袁书记为何不出来管啊?”“他才不管这些事呢!刚才打张富贵,打得张富贵他们要死他都装作不晓得;;;;;;”
“你们晓得个屁!那个人是哪个你晓得吗?他就是龙镔!你们冤枉一世,连他都不认识!我告诉你们,那三四个人是他的保镖!袁书记在那里又怎么?打了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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