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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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北京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可是我的生活还是只限定在白天人模人样的到处奔波找工作，晚上在阴暗又潮湿的地下室里，抱着干瘪瘪的被子牙齿直打颤。我一直都不是个胆大的人，可是面对又黑又冷半夜动不动就发声各种怪声的地下室，我想的最多的反而是明天能不能正常醒来，醒来了我要怎么样，没醒我爸妈会怎样，子宁会不会伤心等之类的问题，而不是所谓的妖魔鬼怪，我坚信那时候的我连鬼见了都害怕。当然我也试着想过其他的。有一次我把自己想象成是个能呼风唤雨控制人生死的女王，结果梦里我杀了自己，第二天开始口干舌躁，发烧到三十九度多。以前在保险公司上班，整天跟人说看病难，医药贵，这次算是亲身体验了一回。昏昏沉沉的三天过去，我身上仅剩的几百块钱很快就见底了。跟个游魂似的走在大街上，我连死的心都有。只是那些车跟长了眼睛似的就是不撞我。我想想可悲，决定主动撞上去，行动前我抬头看一眼天空。感觉真的好壮烈。阳光很温暖。照得我有点刺眼，只是……怎么有两个？

上帝即使关上了所有的门也会开一扇窗给你。我一直觉得那是无路可走的人用来安慰自己的话。在我人生的二十五年里，没有一件事能证明那句话。在这之前就算给我十个爱因斯坦的脑袋我也绝对想不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迷迷糊糊的，我睁开眼，虚弱的看看四周，到处都是挂点滴的人。仅有的意识告诉这是医院的输液室。

你醒了？旁边椅子上一个男人从报纸里抬头。带点北京口音，但不明显。

是你带我来的？

对。你在路边晕倒，我刚好路过所以就带你来了。你有没有好点？太久太久没有这么被人询问过了。我的眼泪脱眶而出，无声的滴落在手背上，地上。你……真的没事吗？他再问。我摇头，用手背擦眼睛。他递给我一把纸巾。我接过，却发现自己手上正挂着点滴，不方便。他把纸巾拿回去，抽出来一张给我。我用了一张又一张。他自我介绍说他叫沈和光，北京人。之后就断断续续问我名字，哪里人，目前在干吗，怎么回来北京等等的问题，除了来北京的原因有点牵强，其他的我都如实做了回答。对他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一瓶点滴挂完，我感觉舒服了点。护士过来准备换上另一瓶。想想口袋里的钱，我说不挂了，强撑着想坐起来。护士看看我，再看看他，为难着。我身上只有八十七块五，我跟他在刚才之前没见过面。我说。这段时间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说了句人话。没经历过的人也许不能理解那种心情。那会儿我什么都一个人，除了面试就是窝在地下室。接触的人除了用人单位的招聘者就是收租的阿婶。用人单位不用说，输什么都不能输了尊严，面试的时候我都是人模人样的，不会让他们看出我的寒酸。至于阿婶，据说她是先花钱把整个地下室租下来，然后再分成各个小房间租给别人，靠赚取中间的差价来维持生活。她最怕的就是我们付不起房租，她得亏本。怎么样我都不能让她知道我已经付不起下个月的房租，我真怕她把我赶出去。护士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拿点滴准备离开。沈和光朝她使脸色，百般不情愿的护士把点滴挂上去，插好。

我一直以为好人在电视上才有，没想到现实生活里也有。我说，躺回到躺椅上。他显然是没想到刚才还一把眼泪一个鼻涕的我会突然发生这么大改变，有几秒钟的失神，但马上恢复正常。是不是觉得自己遇到流氓了？他笑笑。我问他笑什么。他说早就听说温州的女孩子不简单，原来是真的。我说对啊，不简单的都快飞到天上去了。我在心里苦笑，但表面上，强忍着，不想让他看出来。难得遇到一个好人，我不想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跟他聊天。很快点滴就挂完了。我们出了医院。天已经黑了。开心的时刻往往就是这么短，突然不想就这么离开，我脱口而出，陪我走走，好吗？

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送你吧。他说。好啊，不怕把你吓坏就走吧。沈和光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坐上去，对司机说了地址，伸一个懒腰。印象中，已经一个世纪没坐过这么高档的车了。窗外，夜生活已经拉开序幕。行人，灯光，都让人愈发伤感。我想说话，可是说不出来，只能盯着这一切。在心里祈祷，时间别过那么快。

到了！听到沈和光叫，我急忙擦擦眼睛，低着头下车。谢谢你！说完，我发现自己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跑着离开。

喂！好一会儿，后面有人喊。我知道是沈和光，可是却不敢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你怎么越叫越跑啊。沈和光跑着追上来。我擦了一下眼泪，回头朝他笑。他递给一张名片。、我缺一个秘书，你来试试吧。我跟做梦似的捏捏自己的脸。试用期一个月，不合适那我就帮不了你了。我抬头看他，拼了命的点头。

生活似乎要发生改变了。一整晚我都开心的睡不着。对着那张名片默默的念着“沈和光”、“策划总监”及那家公司的名字。他应该是个好人吧，那家公司应该也很有名吧。总监，看他的样子绝对不会超过27岁，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这么有名一家策划公司的策划总监，他真的好不简单。沈和光，沈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