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去哪里?”
终于,爹爹还是走了。他本来是偷偷走的,她那一阵子偷偷留意着爹爹的一举一动,因此他才带了秀一出门,她便立即察觉了,飞快地跟在他们后头追了出去。她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是爹爹却不带她,爹爹不敢回头看她,拖着秀一的手走得飞快。
秀一哭喊得声儿都岔了,腔儿也黄了。秀一那年已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了,他从前练功不用功,被爹爹打骂时也常常哭哭啼啼的,他从小便是个爱哭鬼。然而那一日,他哭得喘不上气,嗓子沙哑,脸也涨得通红,哭声之凄楚,任谁听了都要肝肠寸断。他频频回头大声叫喊她的名字,走两步退一步,爹爹便拍打他的脑袋,大声喝骂他,不许他回头。
☆、第30章褚青叶(二十八)
娘亲与外祖父后来在海边找到光着脚的她,她那时已经在海边坐了整整一日,外祖父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把她背回了家。她的一只鞋子跑丢了,脚掌已被海边的贝壳石子等扎得鲜血淋漓,其后好长一段日子都无法下地走路。
娘亲对于爹爹突然抛家出走一事并未哭喊抱怨。其实仔细想想,从那一日起,一直到她病逝,对于那个人,她都没再提到过一个字。她只是突然身子垮了下来,不过才十天半个月,已经虚弱到连饭馆的帮工都做不了了。然而最先承受不住的那个人却是外祖父。外祖父第二日起便病倒在床,最终未能撑到她过十一岁的生日。
再接下来的日子,她与她娘亲走的也是世间最常见的家破人亡的悲惨老路。父亲抛弃妻女,外祖一病而死,母亲体弱多病,养活不了两个人,便嫁了邻镇的大户为妾,那大户家不要拖油瓶,她便被寄养于姨婆家。
姨婆是娘亲的姨母,到了她这一辈,两家早已不大来往,已是形同陌路了。然而褚家只有这门亲戚,别无他人可以投靠,而且恰好同住在这七里塘镇上,走走便到,因此娘亲便把她托付给了姨婆家。而姨婆家愿意收养她,自然是娘亲每月给他们银子的缘故。
她自爹爹走后,大约有一年左右一直未开口说话,变成了小哑巴一个。
姨婆八十三岁,儿孙满堂,新孙媳妇菊官是个能生的,一年一个。家里人口多,杂活儿也多。她虽然不说话,心里头却晓得自家处境艰难,须得看人的脸色过活。在姨婆家,领小孩儿,烧火做饭,洗衣裳等一应杂活儿都落在了十一岁的她的头上。她从早忙到晚,却还是担心这一家人不喜欢她。
姨婆已经做不动活儿,也走不动路了,只能一天到晚在门口的酸枣树下摇着缺了口的蒲扇闲坐。姨婆年轻时是个泼辣能干的,在镇街上做个小生意,养一家子人都不在话下。据说一不高兴还要当着公婆的面将姨公拉过来狠狠打上一顿。总之即便是年纪大了,一家子老小还都对这个掉了牙的姨婆敬畏有加。
姨婆有时喊她过去,往她手中塞一块小点心,她不要,姨婆就会往她嘴里塞。姨婆有时会对招手:“青叶,过来陪姨婆坐一会儿。”她心中感激,知道姨婆是想要叫她歇息一会儿。姨婆年纪大了,啰嗦,一家子人嫌烦,只有她愿意坐在姨婆身旁,听姨婆啰嗦个一会儿。
她在姨婆家虽然忙累,但好在有姨婆看顾,娘亲也时常帮补些银子给这一大家子,她的日子倒也算不上太难过,至少温饱不愁。
她的日子在姨婆过世后开始一点点地难过了起来。姨婆家男弱女强,家风里来如此。姨父病弱,常年卧床,姨母与姨兄都是老好人,从不管事,家中大小事都是菊官说了算。几个小孩儿也都喜欢跟着她,然而姨嫂菊官却是个顶难相处的人。
人说“相由心生”,这句话顶顶有理。菊官五大三粗,眉毛黑浓,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眼珠子微微有些鼓出来,颧骨下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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