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场瘟疫的影响力是举足轻重的,不仅改朝换代,而且改变了南北政治格局,从而造成那以后南北门阀长达百年之久的内斗。
有这么一个先例摆在那里,不由得人人恐惧,朝廷焦心,把疫病视作畏途。加上今年本来就受了灾,流民聚于京城外,前几日朝中还以此为阀子互相斗法,随着腊月间的几场大雪,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市井小民,心中都笼上了不详的阴影。咸宁之乱隔的不算太久,废都的鬼哭之声犹在耳畔啊。
所以这几日都中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听说皇上已经将荥阳郑氏举荐的高人拜为国师,要启用商周的摊仪,从北方门阀中遴选出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一百二十个童子为伥子,国师扮作方相氏,以逐恶鬼于京中。一时间,借着疫鬼的东风,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巫教风头无两,几乎压过了儒释道三家。
这一日晨起,四郎打算做些元日间用的五辛醋,在厨房翻找一通,发现川椒和胡椒所剩无几,就想去前街补充些常用的作料回来。
四郎前世是人,做了狐狸后难免有些不习惯,小时候走个路常常左脚绊右脚把自己跌倒。华阳他们都认为这是四郎身为混血先天不足之故,所以基本不放心他独自出门。这种不放心其实也是很有道理的。不论是谁,忽然从人形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狐狸,世界简直像是忽然放大好几倍,要这样的小狐狸在汴京城七拐八拐的小巷道里找到回有味斋的路,实在有些为难做狐狸做的不太熟练的四郎。所以他做狐狸的时候,的确很有些路痴的嫌疑。
虽然事出有因,对于这个毛病,四郎那是一直深以为耻。他自家向来以事业成功能养家糊口的纯爷们自居,路痴这种可爱少女系的毛病落到自己身上,怎么想怎么奇怪。偏偏周围人都不觉得奇怪。饕餮殿下和陶二哥更是紧迫盯人,所以四郎很少有一个人出门的时候。
今日殿下不在家,槐大又被胡恪拉去给南医棚送菜,四郎觉得证明自己的时刻到了,就自己跨个篮子出门去买作料。
因为时疫的关系,清晨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街坊在自家门口铲冰,看四郎走过去,纷纷和他打招呼。
这鬼天气实在太冷了。从温暖的有味斋里出来,四郎很自觉的戴上风帽,脖子上围着毛茸茸的狐狸皮做的领子,可是这么一来,呼出的气息都凝结在脸侧的碎发上,很快,连浓密的睫毛上都凝出一道白霜。
四郎赶忙一路疾步走到前街的杂货铺子里。刚到铺子,就看到外头慌慌张张跑过去一个灾民,后头追着一队捂得严严实实带着口罩的官兵。那些官兵一边追一边大喊:“那人犯了时疫,快躲开~”这么一来,街上的人都吓得赶忙避入屋中。
逃跑的灾民最后还是在大街上被官兵按倒绑起来。隔着窗户,四郎也清楚的看到他眼睛赤红,里面充满了恨毒,嘴里嘶吼着:“你们也逃不过,一个都逃不过的。疫鬼已经来了……赫赫赫……就在你家门外……赫赫赫……”
四郎走出杂货铺子时,抬起头看了看天,天空是奇怪的灰黄色,上头聚着厚厚的铅云,雪花飘落进四郎黑色的眼睛,像落入了一汪明澈的湖水里。“真冷啊。”他叹口气,自己皮毛在身都觉得冷,可想而知,在这样美丽的雪景之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命。古人将寒冷的阴气视为疫鬼,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一路走来的时候还看见了几个街坊,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阵骚乱的影响,回去的路上行人越发的少了。最后几乎只有四郎一个人走在风雪里,天地间除了风声,连鸟叫都没有。
四郎觉得有些不对劲:按说他现在也该看到有味斋的影子了,怎么两旁的房屋反而越来越陌生?
难道……自己真的路痴到了出门打个酱油都会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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