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跪不下去。她跪天跪地跪君王跪父母,却从没给谢骁跪过,她们本是夫妻,虽不甚恩爱,也没受过委屈。此刻,他们悬着身份,悬着年月,本已别扭至极,何况是谢骁先负她情意,再害她性命,叫她屈膝是万万不能的。
景语便僵着礼了一礼,“见过太尉大人。”
谢骁盯着她,那视线有些发烫,不过转瞬间又是轻飘飘的样子,“都下去。”
闲杂人等早被挡在院外,这下几个亲随也退开,院中就只剩他们四人。秦明彦知情知趣,背过身去。
这是景语第二回听到他的声音。那天在戏台上,大约是因长乐在,他听着还有一丝熟悉的笑意,这回听着却是全然陌生的冷淡。是了,这是谢太尉,他不认识她,也不会有半分的手软。
耳室本就狭小,高大的谢骁从门口迈进来,就将屋外的光线挡了大半。他也不走了,就定定站在那,背光而笼一室。威压当头,景语不自觉地气闷,眼角余光瞥见玉萱跪在地上微微发抖,移步过去挡在她身前。
此刻玉萱还捏在他手上,景语定了定神,放缓了,“还请太尉大人恕罪,是小女教仆无方,并不敢为自己托辞。我大雍谢太尉乃是三军百万第一人,勇冠无匹,显赫以极,小女和下仆一介草末,万万不敢有冒犯之心,只恳请太尉大人大量,宽恕一二。”
这般的软语恭维,谢骁却不置可否。他的目光从她脸上轻轻一转,落在地上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声冷而无半分怜悯,玉萱吓得直哆嗦。又听谢骁问她“何方人士,何时进府,当年何故被典卖”,吓得玉萱以为谢太尉要拿下她全家,又不敢哭,只敢死死攥着景语的裙角。
景语也不知谢骁是什么意思,但他若有了决断是不肯听人哭哭啼啼求情的。有话直说吧,景语护着身后的玉萱,对他的俱意便淡去了几分,“太尉大人,这些事我也知晓,若是太尉大人相问,我愿代为陈述。”
谢骁闻言看向她。秦府九娘子站在他淡淡的阴影里,陌生的一张脸,眉梢眼角俱是警惕,虽是笑着,唇线紧抿。她大概是掩饰过的,但那戒备在他眼中,雪白得太过明显。
谢骁自是不用将她放在眼里,不咸不淡道:“九娘子,这是我的家事。”
家事,这怎么就成他的家事了?景语有些错愕,脑中隐约闪过一个念头,还不等她抓住,谢骁已从袖中拿出一张旧笺,抖开给她看。
果然!景语看明白了,那是玉萱押在陈氏手中的卖身契,通行的契约格式,时日、身世、中人、保人、契银、手印,一应俱全。她顿时急了,秦家把玉萱的身契交出去,就真的生死由人,谁也管不着!
谢骁见她看清楚了,冷冷道:“那人我就带走了。”
“不!不要!”玉萱先回过神来,惊骇之下紧紧抱住景语的腿,“我不走!娘子,我不要走!”
破了额角的谢太尉比地狱里的鬼使还可怕些,玉萱肝胆俱裂真是怕极了,怕这一去就是一卷草席丢去乱葬岗,黄泉路上飘零!求生的本能让她哭得极惨,偏她还不敢大声,只敢小心吞着眼泪,看着更是可怜。
景语的心被玉萱哭得沉甸甸的,她知道求谁都没用,眼下没有一个人能帮上忙。想不到,她原立意要冷眼相待的人,不过一件小事,就叫她不得不低头,谦卑求饶。心中万般感慨,她眸光闪动,“太尉大人,这侍女自小就跟着我,我与她的情分十分深厚,还请太尉大人松松手,我愿赎回她的身契。”
谢骁也看着她。
也许是因为当上了太尉,谢骁不复早年的温敛,再加上年月的磨搓,他不说话时确实眉眼深邃,不比小年青的风流俊美,他是落拓成熟的,浑身散发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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