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慢慢调治,果然就好了。半年以后,那窑货客又来,他说现在病已好了,但未断根。以后还会复发的,是以又特意送了断根药来。那断根药原来是一只炖烂的母鸡。至于里面用了什么药料,那就没人知道了。曾祖母为了报答他的恩情,硬是备办了一担皮箩的人礼送他回乡。如此一来,窑货客领情不过,说:“你们家这么知好歹,我实在受不起这么重的人情。我干脆就把这个药方传了你家吧。”于是就把药方写了,付于老三。又把怎么识药,怎么断根,一并传了。这药方就传了下来。到我手里,已经是第四代了——
甫叔说;“我的祖父,就是那生病的老三。老大是你的曾祖。”
我说:“甫叔,这么说,我爹的病你可以治好?”
甫叔没答话。我急了,说:“叔,若看在我爹来,你是不会治的。但是看在我和你的情分上,你也不愿治吗?”
甫叔说:“这些药我们这里是没有的。必须到湖海去采,去一次,得两三天路程。眼下先把田上工夫做清楚,把秧插下去再说。”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我一高兴起来,又忘神的抱住甫叔。甫叔也不挣脱,只是默默地用手抚着我的身子。那爱怜之意,溢于言表。
☆、四十八
甫叔自听了我娘的那一番话,本想和我疏远,却不料反而走得更近。
从我的牛脚被耙齿铲伤之后,不能下田耕地,甫叔就主动承担起了给我犁田和耙田的担子。他一个人的工夫,从来没人帮他,现在又加上我的工夫,这份劳累可想而知。我总不能心安理得的看着他那么累而我袖手旁观。于是我就每天跟着他做打杂的工作,虽然很多工夫我不会做,但除开耙田,其他的事经甫叔一指教,我还是很快就学会,并且也做得像模像样。看起来甫叔也很是满意。于是我们就天天在一起,俨然是一对亲父子。一日三餐,也不拘在那里吃,那儿就便一点就在那儿。这么一来,甫叔原来沉默寡言的个性也彻底改过来了,我们每天在一起做工的时候,有了说不完的话,什么事都可以成为我们的话题。而且无论什么话题,在我们说来,都是那么新鲜、有趣。我们做工的时候说,累了,在田坎边上坐下休息时说。在吃饭的时候也说。有时小海回来,可以照看他爷爷,天色晚了,免得下山回家,我就跟甫叔睡。
这个时候,我问甫叔,这几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他就说,那个时代,一般的人都不敢想这些事。何况我身背地主成份,又想着要报大仇,又要养活父亲。谁能想像我在山上过的有多苦。也没想到过今生我还能遇到和我一样的人。就是做梦我也没想过还能遇见你啊。
现在,七爷爷已经不再进石洞子里去。那个石洞子的门被关着,再也没去开启。石屋子里摆了两个床位,屋子里显得更加小了。七爷爷很少说话。他的耳朵似乎也听不见了,晚上我们在屋里不管弄出多大的动静,他也不发出一点声响。
转眼四月底五月初,插秧的时候到了。甫叔选了个日子开秧门。山上的人家开秧门是个重大的事情。那天早上,要备办一套鸡鱼肉三牲,还要一只猪肥膀,一般都是经过一冬一春熏腊的,洗干净了,炖得烂熟,切开来,里面的瘦肉肉丝红得发亮,香喷喷的——在神龛上摆好,点上蜡烛,香,烧上纸。敬过祖宗和五谷神,燃放过鞭炮,那天早餐就以这个做菜。
甫叔这一年用于开秧门敬神的肥膀特别大,有八、九斤重。尽管他平时很节俭,而且他事实也没什么好东西吃,但敬神这个东西他却准备得这么丰盛。他焚香秉卦,口中念着咒词,然后又端到秧田边上,摆好,同样烧纸点蜡焚香,敬过神了,甫叔才动手拔第一枚秧。这一早工我们就拔秧。吃早饭后就开始插秧。甫叔也从如何握秧,如何分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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