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点着长明灯,隔着屏风,宇文彻坐在榻旁的身影好似定住,一动不动。陈望之转过脸,安静地望向那道影子,腹中突然猛地一痛,他咬住牙,沉默地忍住了。
八月初二,宇文彻在台城举行婚礼,昭告天下,册立旧齐长平公主为后。其实立后诏书一式两份,对外当然是以长平公主陈龄之的名义,对内,则用陈望之的名字。婚仪依照吴地风俗,傍晚迎亲。因为陈望之就住在宫内,所以不过在两宫间走了一遭,做做样子罢了。
……
更深漏尽,雨势渐收。
陈望之几乎要窝在罗衾中睡过去,忽然屏风一旁的宇文彻身影微微晃动,好似从长梦中惊醒。陈望之撑着身体勉强坐起,宇文彻听到动静,声音有些暗哑,“月奴?”
“阿彻。”陈望之轻声应道。
人影站了起来,转过屏风,宇文彻披着熟褐色长衫,鬓发散乱,双目微红。婚后他愈发忙碌,时常夜半而归。虽然绝口不提前朝,但陈望之看着他疲惫的神情,便知道宇文彻在“前头”必然又碰到了棘手之事。“吵醒你了?”宇文彻坐到榻旁,拽过那领白狐裘,披上陈望之肩头,顺势捧住他的脸,“是不是做了噩梦?看你……”
“阿彻。”陈望之蹭了蹭宇文彻的掌心。宇文彻出身戎马,掌心指尖新伤叠着旧茧,十分粗糙。他安然地缩进宇文彻怀里,抓住宇文彻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腹上,赧然道,“他……他踢了我几脚。”
宇文彻惊讶道,“又动了?”
陈望之怀胎七月有余,胎儿活泼,常常在他腹中拳打脚踢。宇文彻在他腹上摸了又摸,突然手下一震,不由笑道,“果然好动,就是苦了你。”陈望之摇摇头,心道,“我根本帮不上你忙,这一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人互相依偎,烛光融融,唯有风声兼着雨声。陈望之低声道,“方才,我在梦里,梦到在雪中走。走了很远,很远,我很怕,想要找你,却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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