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映得窗外天光隐约绮丽,竟似拂晓。
殷庭呷了一口热茶,睨着案上的文书,苦笑着暗自盘算这般日子如何是个头。
循例自小年起(此处取小年为农历腊月二十三的说法)直到元宵节,官员都可休年假。总算也没有几天劳碌日子了,俟到正月十六过来,陛下的病就怎么也该好了才是。
“殷相,太医院院正让下官在酉时提醒您服药。”杨修言忽然抬头瞥了一眼殿前的更漏,淡淡的道。
殷庭略一怔,方才想起来,便自袖中摸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了一枚蜜色药丸服下。
喝了一口茶水送服,忽然想起该将今日的政务择要奏报那位躺得难受却又爬不起的帝王,顺手便摊开了一本空白的奏章,正要提笔,偏又听到杨修言抑扬顿挫的声调:“殷相,太医道服药之后最好要小憩片刻,您是不是先到内间去躺一会儿?”
“是、是么?”殷庭眨了眨眼,略有些无辜的看向自家书佐。
自从那次赶了三日的路回京,便犯了胃疾,然而甫一回京看到攒下的政务又哪顾得了那许多?便只是草草服了一丸药便罢。
结果便是某日午后忽然觉得好似有猛兽的利爪在腹中悍然撕扯,本能的不断伛起身子以期疼痛可以不要这般残佞,却是生生从椅上摔到了地下,额角磕在桌腿的硬楞上,青了一片。
之后挨了太医好一阵教训不说,甚至还惊动了陛下,竟是降下旨意要修言看着自己按时服药休息。偏偏修言竟还很是乐衷于此,于是每当此时,便会不由的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殷庭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的。
自己这胃疾若能治早便治好了,那些太医又岂会放任它恶化至此?既然治不了,则那些药丸想来也只能缓解一时。
既如此,是药三分毒,何苦吃的这般勤呢?
便渐渐地有些体谅到了老师当年的思量。与其茫茫无望的与天争命,倒不如顺其自然,多出些时间来处理眼下的事务方是正道。
只是想起尚在稚龄的爱子,却又猝然不忍起来,觉得这般想法实在很是混账,俨然自私的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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