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的午后,左右无事,曾渔便与郑轼一道跟着龙虎山上清宫道士羽玄去白露村看乡间民俗——
往南一路都是丘陵小山,有些小山包开垦成了梯田,道路就在丘陵梯田间蜿蜒,田埂上、山道间,各色不知名的野花迎风摇曳,吐露清芳,若是仰头望,往往会看到有一只悠闲的鹰悬在高天上久久不动。
时令已过中伏,稻谷金黄,山坡上农夫在收割稻谷,“砰砰砰”的脱谷粒的甩打声在山谷间此起彼伏,还带着悠悠的回响,郑轼以折扇遥遥指点道:“愚以为这脱谷粒声与古寺疏钟有得一比,农夫辛苦,有时月出还在割稻脱谷,月下脱谷声,回响空旷,听来别有况味。”
山路弯弯,一丛丛的野草从石缝间挤出,不时有受惊的牛屎蛙从草丛间蹦出,羽玄道人心情愉快,追着去踩那牛屎蛙,还采了几支淡紫色的野花拈在指间边走边看,这时听郑轼说脱谷声别有况味,便嘿然道:“在三痴兄看来,无事不雅,你可知那农人现在是头顶烈日、挥汗如雨,枯黄禾叶割不破皮肤,但摩擦久了就会瘭起,极难受,还有各种虫子咬,真是苦也,诗云:‘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讥讽的就是三痴兄这等闲人。”
“贼道士讨打。”
郑轼笑骂,用扇骨去戳道人羽玄的脊背,羽玄道士大笑着侧身闪开,曾渔看这道士身手敏捷,显然是会点武艺的。
郑轼正了正遮阳笠,笑道:“你这道士自以为看透,其实是愚障不明,我岂不知农夫辛苦,难道我非得与农夫一道去割谷耕种不可吗,种田辛苦,读书就不辛苦,我寒窗苦读二十多年,侥幸进了学,才得喘口气,可以悠闲悠闲,贼道士就看不得我过得闲适惬意,依你这般说,一滴水还有八万四千虫,你还喝不喝?”
道士羽玄笑道:“说一滴水有八万四千虫那是佛家说法,我道家可没这么说。”
郑轼撇嘴道:“道士愤世嫉俗,只看丑处,上清镇的罗西施难道不放屁屙屎吗,可你却是垂涎三尺,没事就去罗家门前转悠——”
道士羽玄忙道:“三痴兄急了,我们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免得曾秀才听了笑话。”
郑轼笑道:“我没急,我是说道人不都看透了吗,也怕出丑?我倒没觉得那是丑事,我认为那是风流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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