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清贫,一家四口围着几亩地转,勉勉强强过着马马虎虎的日子。原本打算让妻子再生个娃,多双手帮补劳作,谁知妻子难产,一尸两命。借了些银两把妻子好好安葬后,长子又倒下了,说是患了怪病,要治。然而能换银两的都换上了,能借的都借光了,病依旧没治好,长子死了。
妻子与长子先后离去,丢下他与才一两岁的幺子,家不成家。他心力交瘁,耕种从此泛力,那田地亦似要与他作对,非不让他不劳而获,便连连失收。
如今莫说佃租,就连日渐长大的么子,都是靠他向邻居借粮才叫养着。可长贫难顾,终究没出路。
赵士程蹙眉,正色道:“眼下周家只剩你一个壮丁,你理应好好劳作,把幺子养大,才对得住你妻子与长子,而非此般消沉自暴自弃!你若单身寡汉,要长久颓废也就罢了。但作为人父,有孩儿,就好歹像个人样,不该活成如此!”
与赵士程的义愤填膺相比,周栌树淡漠得罪过。他依旧面无波澜,只道:“你懂绝望的滋味吗?”
赵士程一愣,眉宇蹙得更紧地望着那双混浊的眼睛,良久方点了点头。
作为世子,赵少爷何以有机会领悟绝望?周栌树并无细究,这与他无干,只追问:“既然懂,为何还迫我佯装坚强?”
“因为是汉子!”
“就因为是汉子,我已坚持了三年。若是女流,许是早抱着幺子投湖自尽了!”
妻子去世时,幺子才一岁。他极度自责,若非他急着要妻子再生养一胎,若他让妻子多休息,不幸许是不会发生。妻子的离去,教他坚决认定,长子不能死!否则当真家散了。于是他一门心思地为长子凑钱治病,结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幺子对大哥尚未攒下情感,可光是追着他要娘亲时,周栌树就恨不得死去。
“所以你宁愿把幺子送人,都不打算重新振作?”赵士程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而周栌树作出的此等取舍,叫人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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