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湮进门之际,神阑已经穿戴一新地趴在案上看书了。楚湮一眼看到对方不止没穿鞋,连袜子都懒得穿,十分憋闷。——好在他不曾亲见她和风辙若两人一起光着脚丫晃来晃去的情景,因为这是他们“兄妹俩”共有的可耻习惯,专门用来怠慢人的。
她穿一件黑底瑞雪图案的绣腰襦,下身着镶边紫罗裙,单就着装而言是十分华美的,然而穿在她身上却自然而然给人一种清丽脱俗之感,明媚而不绮艳。她没有抬头看他,冷冷淡淡道:“我还当太子爷已经远在天边了,怎么蹦着蹦着又蹦回我这儿啦?”她对楚湮来去自如深感不满,故意刻薄于他。其实楚湮是在跟夏依逢大吵一架之后,临时收到天空之城的密函,就去处理要事了,耽搁许久。
“那碗药呢?”从进门起,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倒了,我闻着那味儿难受。”她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兴许是病痛的缘故,她这肚子即便穿着束腰的衣服,竟然不露一丝痕迹,哪怕脱光了也是不太明显的。诡异的是她的妊娠反应比谁都要来得猛,别说她自己常常骂肚里的那个“鬼胎”“不讲人道”,周围伺候她的人也在暗地里把“鬼胎”的爹娘及其列祖列宗问候了无数遍。
屋内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死寂之中,等她抬头看他时,立马就知道后悔了。他怔在原地,敛了睫羽,唇抿成一线,又是那副惯有的风雨欲来的表情。她想要小心驶得万年船,偏生又情不自禁撇嘴笑了一下。殊不知,此时就算她笑得再美好,也只能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妈的,”楚湮指着她气急败坏道,“你就不能给老子消停下吗?折腾来折腾去,是不是嫌爷麻烦还不够多啊?亏了你的好意,老子待在这边浪费时间,王城那边的局势都烂成一摊了!**还好意思笑,笑得出来吗你?!”
神阑手中的书“嗖”地一声飞了出去,眼看就要成就谋杀亲夫的千古骂名时,被他很不给面子地单手截落下来,他那轻而易举的动作却真的触怒了她,她撑着几案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你还待在这里作甚?我又没拦着你,天南地北你只管逍遥快活了去!我何曾撂过一句要高攀你太子爷的话吗?我生我死碍着你啦?说我折腾你,我就算有那份心情也没那个力!如今你自个儿糟践完了再赖着我,合着我无父无母没个撑腰的,人人遇着都可以添一脚不成?”
她那番话使得楚湮受了严重的内伤。拿他在卞凉那阵子来说,她明喻暗喻地在信里催命符似的怂着回来,遂了她愿吧还使劲跟他拗着耗着,刮风下雨还是晴天霹雳也不给个明示。他算是西天取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佛祖还不给点美人痣的那种。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骂赢了还绷着张脸……”楚湮冷战不下去了,绕过她在案旁坐下,装模作样地翻起案上的书来,看着看着他脸上的云消散了,露出几许玩味的笑意,揶揄道:“原来阿阑爱看这种书啊,我就不明白了,何以西界十大书之一会出现在某位王族公主阁里呢?”
“书?!”神阑一面惊呼,一面跑过来察看。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幸好不是。她平日里也就研究研究诗词歌赋工商徵羽,只是这宜楼原非她的属地,藏书阁里也许真有什么猫腻也未可知,她未曾一一涉猎,如今不过遣人任寻了几本堆在案上,如果真不凑巧捣出本书来那她不就毁了?她自认为虽然有些恶习难改,偶尔轻狂一番,但骨子里终归是个保守派,就算有位作风不淳的母亲在前开路,她自己也是一副令男人一眼就“寤寐思服”的模样,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欠缺传统淑女的某些美德了。
“你耍我?”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楚湮哂道:“刚才是谁做贼心虚,紧张得那个样子,就算我手上这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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