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御医已吓得面色灰绿,连咽了两口涎唾,这才颤声道:“回陛下,公主的脉象……应指圆滑,往来流利,如落盘走珠,确是……确是喜脉无疑。”
“朕即刻再宣别人来验,若非你所说,朕即刻下旨处死你,全家发配边疆为奴。”高昶抽着脸,沉声道。
那御医浑身一颤,似乎这时觉得改口也无用了,索性强撑着应道:“臣入侍太医院已近三十载,若连喜脉都号错,那也甘愿领罪。”
高昶闻言愣了一下,像也觉得自己有失帝王之仪,手上卸力,慢慢将他松开。
侧过眼来,见高暧双目紧闭,躺在衾被内,俏脸依旧娇美难言,但已消瘦了许多,眉间也微微蹙着,似是昏睡中仍旧觉得苦痛。
他心中酸楚难当,喉咙口像塞着什么,那口气竟上不来,憋在胸膛内,快要炸开似的,直想点起一把火来,将这皇城内苑都烧个精光。
可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下了这口气,颓然一叹,转过头来低声道:“你听着,今日之事无论对谁都不要提起,你把住口风,朕自有重赏,倘若有第三人知晓,朕不但问罪,还要杀你满门,听清楚了么?”
那御医哪敢多言,慌忙叩头应了声,逃也似的退下了。
高昶呆立半晌,面上虽是缓了下来,心里那口气却堵得愈发厉害,怎么也无法平复。
慢慢抬起头,目光上移,仍旧落在她脸上。
他怔怔地望着,木然的眼光泛起柔暖的关切,但随即便怒色上涌,最后渐渐都转作了愤恨。
这世间,他受不得任何人要挟,更容不下半点欺骗。
说什么只要将人放了,便从此都听他的,却原来那阉竖根本就不是真奴婢,两人早已做下了这等事,却合起伙来欺瞒,只将他这个皇帝生生地蒙在鼓里,还在做着她能回心转意的好梦。
花貌如昔,伊人仍在。
可她还是当初那个纯净无邪,令自己倾心思念了十几年的胭萝么?
如此穷耗心力,倾尽所有,到头来却是这个结局,叫人怎能不怒,怎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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