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动静早惊动了院中其他僧人,宣和缓缓站起,身后门扉大开,一中年比丘僧叩了叩门,探问道:“两位师傅出了何事?”
房中一片漆黑,月光照不进,只隐约见着门口翻倒的桌椅茶壶,一片狼藉。
宣和还以一礼,平平道:“无事。”
却闻身后“当啷”一声,原是沈钺见宣和清醒过来,强撑着的一口气便即散了,手中再握不住那沉重禅杖,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沈钺这一遭伤得极重,寺里请了大夫来看过,脏腑骨骼皆受创,置了方子日里悉心调养,却也待到五日后方才醒了一回。
他这却像是积日长久以来的疲累,饥冷,病痛,借着脊骨那道裂缝一并发作出来,连那诊病的老大夫都慨叹道,从未见过这样能忍的孩子。
沈钺俯卧在榻上,高热不下眼皮也浮肿起来。他睡得不甚安稳,似被魇住一般,时而双手抓握颤颤发抖,时而张口无声呢喃呼唤。
宣和垂眸看他,由于趴着的缘故,男孩脸颊挤得变形,面黄肌瘦,几乎不见肉,眼睫长而浓密,随着男孩嘴唇颤抖,渐渐湿润起来,一滴泪水凝结,自眼角徐徐滚落,转过鼻梁而下。
和尚皱起眉,沉寂眼眸中现出一丝困惑,伸手抹过那滴水珠,却被梦魇中的男孩一把抓住了手,宣和停了动作,听见沈钺嘶哑的声音颤抖地断续唤道:“父……亲……”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少年人坚韧而隐忍,经年颠沛漂泊亦不曾叹过一句苦楚,却是未戳到真正痛处。沈钺未尝不恨,未尝没有想过衣锦之时,必要让沈家冤屈得雪,要那南岳高高在上的太尉,尝尽沈将军当日虎落平阳之时,饱受过的屈辱与非人折磨。
然而这一切仇恨与昭彰都建立在他活着的前提之上。十年磨一剑,他有无穷无尽的耐心与隐忍,支撑着他蛰伏下来,忍耐过病痛与饥寒,甚至是宣和的冷漠残酷,跋涉前行。
可总有些生死离别参商永隔的痛苦与遗憾,经年累月也无法消磨分毫。沈钺在那沉浮之间,似有所感地回首,仿佛仍是幼时荣华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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