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老二也不管那**了,这**脏了!不能要了。***!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呀!太秽气了!他火往上拱,一个箭步蹿上来,没等黄秃子爬起身,飞起脚来就在黄秃子的前肚子和脸上,没头没脑地乱踢起来。这回轮到黄秃子惨叫了。刚才一拳还没缓过劲儿来,紧接着暴风骤雨般的毒踢,他无法招架。脸部被踢最疼,他本能地双臂抱着头和脸,卷缩着身子在地上骨碌。
黄秃子的惨叫比母**惨叫声大多了,惊动了楼里的人,三三两两的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徐范两口子也出来了。大家围上来一看,是徐副主任的二小子在暴打黄秃子。有人拿了手电筒,照见黄秃子的脸已成了血葫芦。见徐家二小子还没罢手,人们忙将他拉开了。徐范一看是自己的二儿子在打黄秃子,忙问:
“咋回事儿?你把他打成这样?”
“他,他弄……咳!你看吧!”徐老二夺过别人手中的手电筒,往地下照着,在旮旯里找到了已瘫痪了的那只母**,急扯白脸地说:
“你看!他把**弄成这样!”
“……啊!他怎么能这么干?”
“这不是畜生吗?”
“我看也该打!”大家伙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立时七嘴八舌议论数落起来。
徐范一言没发,脸沉着,像是对他二儿子又像是对众人说:
“行了,别打了,交给保卫部处理。”
说完,扭身离开人群回屋去了。
“你你……简直不是人!对我家**干这事儿……”
徐范的妻子平时也是个话语不多的人,这会儿气得变了声。
“我这老母**呀!还下着蛋哪!”她来到瘫在地上的那只母**跟前,蹲下刚要伸手,他二儿子急着说:
“妈!你干吗?不能要了。”
“是呀!这**不能要了。多脏呀!”
“可惜了啦!是让人心痛。”
“没啥心痛的,就当没养活。”
“……”
说话的都是人群中的女人。
这时,传来了一阵急跑的脚步声,是两名值班的厂保卫部干事来了。他俩是接了徐范的电话,马上赶来的。两人问了徐老二几句事情的过程,让他跟着去厂保卫部记笔录,然后两位干事拎起那只母**,从地上拖起还在呻吟的黄秃子,往厂保卫部去了。
围观的人各自散去回了家。
夜,重又沉静了下来。
第二天,对黄秃子做出了撤掉留厂察看,立即开除厂籍的决定。
第三天,没等黄秃子的踢伤痊愈,在两名保卫干事的监督下,黄秃子被驱逐出了厂独身宿舍。
从此,黄秃子沦为了真正的流浪汉。
自打黄秃子被开除驱逐后,柯雷见过他两次。一次是看见他衣衫褴褛地在垃圾站拣破烂儿。一次是在一个雨后的马路边人行道上,看见黄秃子从腰里抽出一条脏成了灰白色的白毛巾,在地面的积水里摆洗几下,拧干,擦他的脸和光头 。
柯雷驻足瞅着他,看到他的手哆哆嗦嗦地颤抖,背也驼下来了。脸面现出了苍老相,比起在工厂时衰老了一大截儿。
瞅着黄秃子那付落魄的惨像,柯雷心中一阵凄然。
第一大怪的黄秃子在厂独身宿舍消失后,其他几怪掀不起什么大浪,宿舍里消停多了。
另两怪是独身宿舍里独身资格最老的两个钻石王老五。一个叫吴祖基,长的五短身材,胖头肿脸小眼睛。他是五八年入厂的机加车间的车工。吴祖基今年三十五岁了,至今未婚,是真正的王老五。虽然如此,他活的挺快乐,每天都乐乐呵呵的。他为人随和,跟谁都能开上令人接受的那种温和的玩笑。闹不清他是哪的人。说话声调带着女人气儿,有点中年妇女的味道。他的爱好有两个:看书,打乒乓球。常看书知识面广,谈资丰富,又经常要与人串换书籍;打乒乓球有球友。所以,和他交往相识的人很多。每届乒乓球比赛,冠军都是他的。爱好打球的都愿意与他交手切磋。每当下班后吃完晚饭,他的寝室里最招人,没有女朋友的单身汉们,都爱扎到他屋里快快乐乐地扯上一通,度过睡觉前这段寂寞难耐的时光。因为吴祖基常领着他们扯淡,小伙子们戏称他“吴大帅”。
按说这样一个人,不该被人视为怪。但你老大不小了不结婚,你不怪,人们也认为你怪,八成是有什么毛病。因为现实生活中连瘸子瞎子的残疾人都能找上对象结婚成家立业,俗话说: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嘛!你吴大帅咋的?虽然长得丑点儿,有点儿像武大郎,可比残疾人还强吧!
其实,吴祖基没什么毛病,他就是心气儿高,别看他自己长得丑,一般的女人他还瞧不上眼儿,好一点儿的女人又看不上他那一副模样,吴祖基只好是光棍一条了。
除了不结婚,他被人视为怪的还有一样,就是特懒,不爱洗衣服。他换穿衣服都是拣衣服堆里最干净的那件儿,穿脏了脱下来还是不洗,再拣一件最干净的。如此循环往复,实在是又脏又破不能穿了就扔掉,然后再添置新的。所以,他身上的衣服要不就是新的,要不就是脏兮兮的。
他的这种令人啼笑皆非不讲卫生的坏习惯,常被人们津津乐道地当做懒汉的经典来传说。
另一个钻石王老五叫麦铭九。他是1963年清华大学的毕业生。今年三十二岁了。他长得个头虽不算矮,但比起“吴大帅”来瘦多了,刀条脸儿,络腮胡须从来不刮,身上瘦的皮包骨骨支皮。他是厂技术部的技术员。最大特点是跟谁也不交往,独行大狭独来独往。闲下来就往宿舍屋里一待,不像吴大帅业余时间去打打球,休息天逛逛街买买东西,还常拎回点儿**鱼蛋菜,在宿舍里点煤油炉子,自己炒菜改善伙食,喝点儿小酒。
麦铭九的唯一爱好就是看书。这一点和“吴大帅”一样。不过他看的书有不少勾勾丫丫的洋文,这在厂独身宿舍里是独一无二的。正是因为这一点,麦铭九在人们眼中显得有点儿神秘。他寡于和人们交流,总是独处,大家也不知道他整天想些啥。平时人们想不起他来,就好像没这个人。关键时候才想起他,这种时候多是在厂子安装进口外国设备的时候。这些设备的安装和使用说明书,全是英文,全厂的大学生倒是不少,有四百多个,但通外语的没几个。一般人懂外语,多是语言交流方面的。机械设备的说明书,懂点儿外语的,看起来也是如同天书。每当这时候,工厂都要由管技术的厂领导,专门儿请麦铭九来给做翻译。否则,那进口设备安不上开动不起来,就是一堆废铁。麦铭九这方面在厂子里出了名,别的厂子听说了,有了这方面的难事,也来请他。但这种光彩神气的事儿,麦铭九做完了就做完了,也无人奖励他宣传表扬他,他自己也从不宣扬和自诩。也许正是这样,人们在用不着他时也想不起他来。而他的默默无语与世无争却被人认为是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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