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补全。<hr size=1 /> 第二日天依旧挺冷,也不知这阵倒春寒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早上天还没亮,李淙照例起了个大早。因昨日事多,忘了去村长家搬菜回来,于是他醒了之后轻手轻脚地下了榻,稍事洗漱便推着板车出了门往村长家赶。临走前见萧弦睡得挺沉,自己起来也没吵到他,想着不过去县上一个来回,花不了多久,便没有知会萧弦一声就独自走了。
李淙弯腰推着板车,尽量把力道落在自己的双臂上,不至于让过大的车辙声吵醒村里还睡着的人。山樵村不大,可从村口的自家屋子到村尾的村长家也有些距离,天又黑着,家家户牖禁闭,黑灯瞎火的,一丝光亮也见不着,路挺难走,好在李淙耳聪目明,对村里的每一处地方都已深谙于心,轻车熟路,走了没一会儿就能见到村长家那间砖瓦房子了。可等又靠近了些,李淙才觉奇怪,院子里靠门那地方怎么隐隐的有火光?不会是失火了吧?
虽说村长老人家平日里起得也早,但这会显然不是点儿,李淙有些担心,于是快走几步奔到村长家的院门外往里望去,原来是老村长正坐在屋前那堆大白菜旁的板凳上抽旱烟,一星一点的火光熄了又旺,脚边则放着盏油灯,在黑暗中摇曳着昏黄的光。村长抽几口烟,又时不时往外头张望,看样子是在等他。
“来啦。”李淙望见村长放下心来的同时村长也望见了他,那位年逾花甲的老人连忙垂下烟杆搁在墙边,托着油灯站起来快步走到院子门口,开了门让李淙把板车推进去。
李淙应了一声,边推车进院子边道:“村长您怎么起来了?不用特意等我,菜都在院子里呢,我自个儿搬便成了。您快进屋去吧,这天冷。”
村长举着油灯仔细照着李淙脚下的路,引李淙到屋门口,嘴里呵呵地笑着,非但没离开,反而先责怪起自己来了:“不碍事不碍事,昨夜娃儿闹腾,忘了这茬。我老糊涂啦,也没去你那儿喊一声,哎。”
李淙放下板车,直起身来对着村长道:“应该怪我给忘了才是。若是还有下回,村长您千万别等了,就算我夜里没过来,早上也会记起来的,不会耽误了您家送菜。这天还没回暖呢,冻坏了您老人家倒不好了。”
李淙说完蹲下去搬菜上车,村长把油灯放回地上,掳掳袖子就要帮忙,被李淙劝住了,于是搬了板凳坐在李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这回事儿,就这点儿再过一会儿也该起来了,我这把老骨头啊,硬朗着呢,倒是你们小伙子辛苦。”
“哪里。”李淙摇头笑了一下,示意没什么辛苦的,继续利落地把地上的大白菜一摞一摞地搬上车码放整齐。
等李淙搬菜的当口,村长拿起烟杆,从口袋里捻了一团烟丝出来摁在烟锅头上,几下吹燃了黄纸折子,点燃烟丝又开始抽起旱烟来。
“昨儿是工假吧,怎么还忙活呢?”村长问。
“嗯,昨儿弟弟找来了,身上带着病,只顾着照料他就忙活了一整天。”李淙边忙边答道。
“弟弟?”苍老的声音带着疑惑在昏暗的院落中响起,老村长皱起了眉头,那张爬满皱纹的脸映照着油灯昏黄微弱的火光,看去犹如风干的橘皮一般。
关于李淙的身份和家世,村子里只有村长和李淙邻家的孤老沈大娘知晓,不过不是李淙自己交代的,也不是他不当心说漏了嘴,而是当年李淙的父亲曾有恩于这两位老人,李淙又长得像他父亲,这样才被村长和沈大娘认了出来,这些年一直当做恩人的儿子照拂着,村里旁的人家都不知情。所以听到李淙这么说,老村长愈发糊涂了。他是知道李淙有个弟弟,可那弟弟不是早在李淙一家遇难之前就已经死了么?李淙屋子里还供着牌位呢,怎么这会儿又冒了一个弟弟出来?
李淙看出了村长的疑虑,也没停下手里的活,只接过话茬道:“是幼年失散的弟弟,昨儿才找来的。”
“也是……你爹的儿子?”琢磨着李淙的话,村长举着烟杆“喀、喀”地往地上砸了几下,倒出燃烬的烟丝,也不忙着再抽了,而是欲言又止地这般问道。
李淙踩住板车,抽紧绳子把一车菜捆牢,脑子里却在想着,曲弦的身份若是给太多的人知道,惹事端那是肯定的。世人对待男倌大多还是像儒秋那般唾弃瞧不起,不知道他们其实也是苦楚繁多。若是可以选择,又有哪个愿意做倌儿?即使是待自己如亲生儿子一般的村长,若是知道曲弦的事,也会觉着难办吧。
要说到他自己的话,如今孤身一人,也不怕认一个倌儿做弟弟会辱没了李家的门楣。他李家一家的名声早就被一笔销去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于是李淙也没多说,只点头道:“嗯。”
“唉,真是造孽。”李淙一家的事儿,除了造化弄人,还真想不到旁的来形容了。老村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那弟弟身子病着呢?找大夫看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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