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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罗城 (22)

天地如同在旋转，那一刻她看到修罗有些诧异的眼神。脑子里突然清醒了起来，随即懊悔得几乎要爆炸了。在六天，尤其是曼陀罗城，“我喜欢你”、或是”我爱你“这句话，说出口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也是软弱的象征。因此对於贵族的家庭来说，甚至是近乎禁忌的，这代表说这句话的人愿意只与对方一人交欢。传说当年湿婆大神就对伽梨女神说了，“我爱你”这样的话，随後就只有伽梨女神一个伴侣。而伽梨女神迟迟没有表态，所以虽然是湿婆大神的妻子很多年，她依然有很多情人。这件事情，也让湿婆大神在老一辈的天王里非议颇多。

很多人不想听到这句话，因为这意味著很多的责任及与之相伴的压力。璎珞也觉得十分後悔，她甚至不知道修罗的名字，二人也只做过一次，说这样的话一定会吓跑他。於是她连忙补救道，“我喜欢和你做爱。”

修罗看著她，好一会儿，然後有些意外地笑笑，“看来苏各满足不了你。”

听到苏各这个名字，璎珞的身体还是莫名地一僵。随即她有些尴尬地把头侧到另一边，仓促地回答道，”也不是……大人的身体很令璎珞沈迷。“

听到她的回答，修罗起先是沈默，然後便是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笑的声音很低，却很动听，璎珞不由抬起眸子看向他。他温和地帮她抚顺有些乱了的发丝，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璎珞的脸就变得仿佛比高潮的时候还红。问题卡在喉头，她很想问这位修罗的贵族，他是怎样看待她的，他……喜欢她的身体吗？

但是却说不出口。

没有立场，也不能这样问。她的眼里依然是湿润的泪水，她的嘴角挤著自以为平常的笑意，“大人，您相信喜欢这样的情感吗？”

修罗眯起金色的眸子，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背後的意思。随即他又恢复了平常淡淡的笑容。他抬手，指指二人头顶的苍穹。巨大的湿婆行政飞跃在曼陀罗之上，金色的月亮将它染出极为虚幻的华丽。

他轻轻地说，“六天里没有这样罕见的感情。大家唾弃著爱，防备著爱。只有六天上下地位最高贵的人，湿婆大神，在数十年前，承诺了唯一的爱。“他低头，微笑著对璎珞说，”可惜，曼陀罗城，却不相信这样的存在。“

他的笑容里带著淡淡的哀伤。他一挥手，二人立即从空中坠落，周围的空气似乎扭曲了。璎珞几乎没有来得及害怕，二人的速度忽然骤减，身边的结界猛地裂开。啪地一声，金色的尘屑向四周散去，空气变得轻松，睁开眼时，她已经站在了湿婆殿的门口。

街道一边静寂，四周空无一人。月亮依然巨大，光芒依然冰冷。

她却再也找不到修罗的身影。

他最後的表情如此哀伤，璎珞觉得自己的口仿佛要裂开一般。她不明白他说的话的意义，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在那个时候说这句话。情感却如同潮水般阵阵席来。

想抱住修罗，却又怕抱住他。想问他很多事情，却又不知道能问什麽。明明只是几面之缘，她不明白自己对他为何会有这样深刻的情感。连她自己都难以说明的情感。修罗，那样高贵的人，他刚才的样子，他刚才的话语……他一定知道“喜欢”这样的情感。

或许他也像湿婆大神一样，深深眷恋著美丽无比的伽梨女神。

因为，他们初遇的时候，她确实听到了伽梨女神召唤她情人的铃音。

曼陀罗城 (23)

在曼陀罗城，爱是多余的情感，眷恋是软弱的行为。湿婆大神在承诺了唯一的爱後，将自己搬出了位於曼陀罗城的湿婆，住到了六天之上的湿婆行政。伽梨女神在六天的情人与过往，他不再过问。每次伽梨女神去到湿婆行政时，她才会承诺对湿婆大神的专一，所以在帝祭，她也只会与湿婆大神一人交欢。

璎珞发现自己的心中莫名地漫溢出对修罗深刻的情感。而她甚至不清楚他是谁、为什麽会接近自己、并且为什麽自己会确认爱上他。一直以来都对没有感觉的璎珞，心中更是继承著本家完美的教育，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莫名的眷恋而影响重要的社交活动。而此时发现自己心中出现了如此软弱的情绪，她觉得抵触、绝望，及自己对修罗的割舍不下那种心情的懊悔。

舞会结束後，璎珞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般，昏昏沈沈地，一直呆在湿婆自己的房间里。不停地睡去，然後重复地做著同一个梦，然後再醒来。梦里总是能看到一个少年的背影，清秀而孤独。但每每自己跑过去要抱住他的时候，她就会哭著惊醒。

周而复始。

三天，中途只记得樱瑜用传信过来：姐姐，我真难相信你连这次都搞砸了，我以後绝对不会介绍给你好男人了！简直是浪费！

然後似乎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传信，似乎又是庆典的事情。因为腰带和阶级提升了，以前很多不能参加的庆典的邀请也邮寄到了她这里。

然而全然没有力气拆开看。在近乎绝望的梦里，她似乎逐渐迷失了自己。到了第四天的早上，一直没有接到她回信的樱瑜终於冲进了她的卧室，看著她快要死的样子尖叫，然後再将窗帘猛地拉开。

湿婆外金色的阳光一下子冲进她沈暗的房间，樱瑜的动作掀起数千细小的尘埃，在空中卷落。樱瑜一边扶著璎珞坐起来，一边递给她水。原本是怒气冲冲的表情也变成了担心，“姐姐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璎珞似乎不能理解樱瑜的问题。

樱瑜皱著眉看著璎珞好一会儿，然後她转身拿过镜子来递到璎珞面前，”你看。“

璎珞几乎被自己吓了一跳。原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显得几近病态的苍白，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原本是乌黑的头发里莫名地掺杂起了红色，而最恐怖的是，她自己的眼睛也是红色的。

并不是因为睡眠不足而发红，而是整个眼珠都变成了剔透的红珊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