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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当然也没指望我回答。我其实没有心情继续这个话题,我满脑子都是亚历克斯。我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尽早离开了大宅,那里现在是个坟场。”

“没有人知道亚历克斯的去向,我问了我能想起来的所有人,他们都惊讶于我居然不知道。我重访了我们以前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餐厅,书店,理发店,四十分钟车程外的俱乐部,还有一家卖手工木雕玩具的店,然后回杜松街等了一天,甚至突发奇想打电话给圣马洛的小旅馆,不,卢瓦索先生不在那里。”

“亚历克斯没有带走他的打字机和稿子,我待在家里,一张接一张地读他的故事,所有故事都是破碎的,充满了没有头尾的对话和缺乏上下文的情景,一个小男孩沿着河岸奔跑,踩到埋在淤泥里的一个生锈鱼钩,下一页是一艘荷兰炮舰向英国殖民者控制的深水港开火,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穿过烈焰熊熊的街道,寻找一枚丢失的鱼钩。我在所有这些一闪而过的片段里看见了他的父母,乔治,玛莎,失踪已久的莱尔,还有我。就像对待他自己一样,他也把我们打碎了,重新塑造成形,以便从这些没有规律的混乱生命里创造规律。这是亚历克斯理解世界的方式。”

“写字台上摆着一本再版的《埃格尼斯的风筝》,牛皮纸拆了一半,我拆掉剩下的,把书拿出来。西蒙斯小姐的插图里有沉默地聚集在边角的乌鸦和瘦长的、看起来很忧伤的骷髅,我大概能明白亚历克斯为什么喜欢她的解读。邮包下面还有另一份手稿,不厚,十来页,装订整齐,页边有亚历克斯的笔迹,这一定是他目前最看重的故事,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把稿子安排得这么有条理。是的,里弗斯先生,你猜到了,那就是《永恒夏天》的草稿,只是那时候它还不叫这个名字,题目就是简单的《夏天》。我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开头第一句就是‘哈利·普鲁登斯的生命开始于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碎石路’。我的手开始发抖,不得不坐下来,才能读完这尚未完工的十几页。之后我把稿子放回原处,到浴室去洗了洗脸。”

普鲁登斯叹了口气。

“我不能无限期地留在牛津,主编很有耐心,但这个耐心是有限度的。我不能再推迟了,必须返回波恩。抱着渺茫的希望,我最后去了‘海雀和三叉戟’,酒保说亚历克斯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来过了。我问他是否可以在亚历克斯常去的桌子边坐一下,他说随便。我点了一杯黑啤酒,绕过楼梯,在对着小花园的窗户边坐下来。那是上午十一点多,学生们还没来,酒馆静悄悄的,不能相信我第一次来这里是五年前,感觉更像是昨天。”

“我把一个信封交给酒保,还给了他五英镑,请他要是看见亚历克斯,就把信交给他,里面是我在波恩、巴黎和日内瓦常住的酒店地址,还有主编的私人电话号码,亚历克斯可以通过他找到我,这是最快的方法了。保险起见,我在杜松街55号留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也在俱乐部前台放了一封,玛莎也抄了一份地址,无论亚历克斯在哪里出现,都能拿到联系方式。”

“但他始终没有找我。彻底的静默。”

“我回到了波恩,我在那里的住处是一个光秃秃的小房间,十九平方米,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洗手台。不过我很少待在这个房间里,只要有可能,都留在报社里,那里总是有人和灯光,打字机和电话铃声让我感觉好受一些。”

“我决定留着杜松街的公寓,房东告诉我男爵已经不再支付房租账单了,于是我自己寄出了支票,那是1957年,里弗斯先生,一个记者的薪金并不丰厚。那一年圣诞节我又回到伦敦,发现亚历克斯已经把衣服、打字机和稿子取走了,我的东西也都打包好,存放在门房那里。门房看见我很高兴,把行李和好几个月的房租支票还给我,说卢瓦索先生十月份搬走了,通知房东不要兑现我的支票。我拖着箱子出去,站在路边发了一会呆,不知道该到哪里去。那天晚上我住在旅馆里,第二天一早乘火车去伦敦,把行李寄存在我久未见面的父亲家里,买了穿过英吉利海峡的渡轮票,又回到了波恩。有一段时间我也报复一般感到愤怒,仿佛亚历克斯欠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但最后这种愤懑也慢慢消散了,剩下一个弹坑一样的空洞。”

普鲁登斯和记者都看着炉火,沉默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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