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夫人再说两句,就道声乏了。我回去后,将她的话给想了想,仍未厘清出个头绪来。
这壹转眼,便到了我大喜那日。
前壹夜,我几乎没合眼,到了寅时,姑姑就带着十几个侍女和嬷嬷进来。大户人家嫁娶颇多讲究,楔尻婚配更是不同于壹般。由沐浴凈身,到披霞戴冠,每壹步都要按照礼制,先是未出嫁的少女替我洁凈身子,将裏外多余的毛发除去,只余耻处壹些,之后披上单衣。那件蚕衣薄如蝉翼,披在身上,形若丝无。接着,自是要梳妆打扮。
男子不适浓妆,她们便只替我画眉,同时,壹侍女端着壹个玉盘过来。姑姑将红布揭开,见壹光滑玉势摆着。那物约摸六寸长,粗径如小儿手腕。此乃古制,据说尻出嫁前阴户极窄,不利行房,故要含着此物,新婚之夜再让新夫解去,也是要让楔夫知道,尻妻产道位在何处,以便成结。
姑姑说:“这是徐氏送来的,可是上等的暖玉。”为我上妆的侍女并未停手,姑姑将那器物埋于我体内之时,我正用力抿着胭纸,那玉势直深入窍,比先前含过的都还要粗长。只这壹遭,便害我冷汗涔涔。
侍女将我嘴裏胭纸拿去,就看铜镜中的人,眉眼似画,红唇如艳,壹时之间我竟有些想不出自己最初的模样来。
姑姑拿出绢子替我细细地擦了擦汗,细声细语说:“四哥儿这样要受不住的话,那往后的日子,可不被那三个如狼似虎的夫君……活活折腾死。”
她这话只让我壹人听见,我望看她,须臾后,轻声说:“三喜谢谢姑姑提点。”
姑姑眸色潋潋,也不再同我多言。从今往后,我也再不必听她说什麽话了。
随之,下人为我披上喜服,那大红衣裳上绣着龙飞凤舞,栩栩如生,这些都出自徐氏手笔,用的京中织造,头上的金钗凤冠,亦是实打实的,我是男子,尚且觉得沈重,心中不禁想那些嫁人的女儿,她们可也曾这样觉得。喜娘为我将冠前珠帘放下,便有人高喝壹声:“起——”
我先去沈府前堂,今日,族中宗伯个个都在,按俗制,我须拜别父母长辈,可纵看壹眼,这裏头的每个人,我却都不认得。
我跪了太夫人和大伯,磕了壹头,老太夫人目中含光,真好似极舍不得我似的。
“徐府接亲的人来了。”沈府总管进来传话,我老远便听见了炮竹声响,这些时辰都掐得刚刚好,不早也不晚。
若是壹般人出嫁,便要家中兄长从祖宅背出门去。我身份是尻,不能容身上沾染其他男子的气息,故多让阉人代为行事。听说,大士族的内宅裏,多备有壹两个宦奴做事,沈氏这等寻常世家自然没有,而徐氏事事遵从古制,婚姻大事更不可马虎。听徐氏的人在前头等了,喜娘便扶着我的手走出去。
到了前堂大门,接亲的队伍就在眼前。出嫁的尻妻目不可乱瞧,我便望着地,直至那徐家的人过来,背着我屈下身子。
我看着他背影,忽而像是被什麽重物击中心头,久久不动。
“少君。”喜娘催促壹声。
我心跳如击鼓,眼前几乎壹花,可终究没倒下去,吸了几口气,跟牵线木偶似的弯下身子。他后背极宽,为让我伏稳,起来时两手便提了提我双腿。
四周八音锣鼓,炮竹震天,他却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
我将手放在他肩上,微微侧过脸去,可那股书墨的香气却这麽浓,直教我眼眶微热,胸口如堵,不知为何会难受如斯。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坐进轿子裏,也不记得这路上走了多久。那时,我只觉着,心中好似空了壹块,整个人悬着,落不到实地,却又有壹种万事皆了然的感觉。只不过,现实并不由我多想,轿子就停了下来。
礼官长喝壹声:“新人到——”
接着,轿帘便被掀开来。
这壹日天气大好,我却只望着脚下鲜艳的绣鞋,至于徐府前门是有多麽气派,前堂宾客中达官贵人是有多少,或是我那素昧平生的三位丈夫,我都瞧不见。
三子同妻,我便要拜三次堂。
拜堂的顺序,非以楔为先,而是按周制,以嫡为尊,到夜裏洞房,也是如此。出嫁之前,徐氏便派人过来,告知陪夜顺序。虽有楔庶之分,但三夫地位实则相等,只有长幼之别。
身为尻妻,要与三人分别同寝,头夜为长兄,之后依次到幺子,每人壹夜,间隔三日。
我手执绣球,那壹头接着壹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彼此对拜之后,又换壹人。如此来了壹遍,再来壹遍,到了熬到最后,方听礼官唱道:“送入洞房——”
徐府下人将我带至新房裏头,那喜床乃是檀木所制,前头摆着壹扇画着百子图的屏风,其他摆饰不若沈氏眼花缭乱,却独具巧思,样样透出百年士族的风範。
“少君且候于此,有何需要,传唤便可。”侍女鱼贯而出,将门带上。
我壹人枯坐,茫茫看着红烛,好似要将这前生来世都想过壹遍。不知不觉,那两只烛就少了半支多,天色也逐渐暗下。这时,我听见壹阵脚步声传来,由远而近,又沈又稳。
“大少爷。”下人问安的声音纷纷由门后响起,紧接着,那扇挂着红稠的门便推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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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喜(八)
我朝那壹头望去,来不及看清什麽,便又想起规矩来,唯将目光转回。
那个人壹步壹步,渐渐近了,阴影覆来。接着,我就看到壹双革履,是为络鞮,多是武官才穿得。等了数息,才觉壹只手探来,将我冠前的珠帘撩起。也只有这时候,我才能擡起眼,将这站在我眼前的男人瞧清楚。
先是那壹双眉眼。眉为剑眉,秀长锐利,而眼却深邃若潭,将那剑眉的煞气化去,平白添了几分儒雅。鼻为挺,唇为薄,轮廓如雕如刻,无论从哪壹处看,都是极英俊伟岸的男子。许是个武人,他身型颀长,肃穆凛然,如柄不出鞘的刀刃,站在我眼前,直将我比得如女儿家般娇小。
徐长风……倒真是,人如其名。
我看着他时,他亦不也正是在打量我,随后眉目微敛,将我的壹只手执起。他的手掌亦是极宽,粗糙又斑驳。
“妳的手,”他这时说了壹句,“有些凉。”
那声音醇厚而沈,令人过耳难忘。我素是嘴笨寡言,并不知要应他些什麽话,只觉着被他握着的掌心极烫极热,心裏头却是荒芜而又茫然。好是在徐府的下人精明乖觉,悄声无息地往盆子裏添了炭火。
徐长风将我牵至喜桌前。按照习俗,新婚之夜,夫妇自是要饮合巹酒,意为夫妻二合为壹,患难与共。我二人对坐,我拿起酒壶,想是过于拘谨,两手微微发颤,倾倒时酒液溅出来了些。他不说二话,把酒壶从我手裏接去,清白酒液如绢丝滑入杯中。
我拿起酒杯,有那麽壹瞬,眼前又闪逝过壹个影子,只是极快的,我还没捉摸到什麽,另壹个男子的手便从我身边环来。他挨得我极近,我看到那双长睫如羽,鹰眸低垂,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出壹股莫名的沧桑。
我将酒水饮下,粮液浇过肺腑,直提醒我眼前的现实,从今往后,我虽是男子,却成了另壹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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