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找回来,怎么能够让她脱离视线!他往前一步,她坐着,他站着,面对面,腿和腿几乎贴在一起。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阐明他的观点:“你从陏园出去,是不是很快遇上了寅初?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巧的事,你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同你汇合,你不觉得像是早有预谋的吗?还是你们本来约定好了,只等你跨出牢笼就远走高飞?我来得快截住了,若是再晚一些呢?是不是要到火车站和码头去找你们?”
“你除了倒打一耙还会什么?”南钦站起来摇头,动作里满含失望,“我和你无话可说了,你爱怎么猜测随便你,就算把我描摹得和寅初有染也随便你。我不知道你在较什么劲,如果非要把我推给他,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少帅一声令下,把我捆扎好送进白公馆,我想白寅初一定会感激你的。”
良宴一直担心寅初对她交底,现在看来果然是了,他们又续上了,所以南钦那么义无反顾。去了穿红的自有戴绿的,无论如何亏待不了她。自己倒好,成了她的跳板,让她一步一纵,纵回白寅初那个财阀的怀里去了。他们当他傻么?姓白的离婚了,接下来就看南钦的,如果她有能耐从这段婚姻里脱离出来,那么少时的初恋就能开出花结出果了。所以抓住他的软当不依不饶,任他怎么说都没有用。
他倒退好几步,直到靠在衣柜上才有了支撑。再看那女人,他爱了三年。那些稀缺的温柔缱倦,从他那颗满带锋棱的心脏里提炼出来,是容易的事么?有时太多爱积攒着不知道怎么表达,就像个拥有金矿的人不懂得为自己打造一枚戒指一样,她从不索取,他握在手里亦无法消费。
“昨晚我是和司马及人在一起,可我保证没有动她一根汗毛,你要相信我。”说了太多次,渐渐连自己都没有底气了。她是铁石心肠,别过了脸,嘴角含着讥诮的笑,完全不为所动。他觉得自己失败到极点,败给了白寅初,毫无还手之力。同床共枕一夜,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确实过于苍白了点。他抬手抹了把脸,“我以后再也不见她,这样可以吗?你放心,我出来的时候让曲副官带她去医院,不管有没有那件事,处理干净了,她就没有机会来讹咱们……”
南钦觉得恶心,“我以前没发现,你居然是这样无耻的人!那些和你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你都是这样处理的是吗?不要说我们,她要讹也是找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她扭过身子去,从未发现自己的人生如此悲剧。她当初怎么会嫁给这样的人,嫁给他,爱上他,不可思议。爱有多深厌恶就有多深,她没法面对他,甚至再看他一眼都会想吐,指着房门道,“出去,要么你走要么我走。”
良宴嘴角往下沉,也怕她拧脾气又发作起来,没计奈何退到门前,“好,我出去。你在外面跑了半天也累了,休息一会儿,晚饭我给你送上来。”
他走了,带上门,也带走了钥匙。南钦在回来的路上就盘算好了,经经历过那三块钱的窘迫,扬言不要一分一毫是不对的,起码把属于她的东西带走。
她很快翻出个箱子来,日常换洗的衣裳统统收拾好。还有那些细软,首饰是笔很可观的财富,大大小小的丝绒盒子,都是结婚时得的礼物。冯家的赏赐她不该拿,好在还有南葭赠的祖母绿三件套。老父亲是翰林出身,祖上也有各种金银小件传下来。当初父亲入殓时南葭把府里翻了个底朝天,她母亲的首饰装满了两个梳头盒子,就在大房的高柜顶上搁着。南葭过日子不上道,道义却是有的。在她结婚前夕把东西都分了,叫她好好留着,说那是她的底气。她把珐琅八角盒捧在胸前,不得不佩服南葭的先见之明。有钱就有胆子,先前消沉的意志重新振作起来,至少她不会再为没处落脚担心,拨点出来买个弄堂房子应该够了。离开冯家不靠任何人接济也可以过得很好,这是她尊严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都整理妥当掩藏好,坐在梳妆凳上,心里平静下来。以前过一日是一日,眼下遭遇这样的事,目标空前明确。人一旦有方向就会变得有主张,她把一切规划好,最后只等和他坐下来谈。能够和平分手最好,万一不能,写个脱离关系的启示,报上连登三日,不离也离了。
门上铜锁扭了下,他托着托盘进来,把饭菜布置在花梨的小圆桌上,低声道:“来吃饭吧!再生气饭还是要吃的,别亏待了自己。”
她把头转过去,“多谢你,我不饿。”
他皱了皱眉,“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和我闹?怎么有力气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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