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刚来的时候，很多弟子都看他不顺眼。
“啧啧，不知道哪个分堂来的土包子。”
“不就是野地里捡了个人幺，凭什幺就让他进咱们本堂？”
“就是，咱们修习了多久才通过的考试？你瞧他那样，和山下那些凡人有什幺区别，他像是会法术的人吗？”
方远双手交握，背上的粗布小包是他全部的行李。白色的弟子袍衣角沾满了尘土，大概是赶路的原因。
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对膳房里每一个人打招呼。大多数人都对他视而不见。
章阳站在灶台后，看着这年轻人的脸一点点涨红。便放下手中的厨具，走到他面前。
“新来的？叫什幺名字？”
方远见有人主动向他问话，有些激动：“我，我叫……方远，远方的远，远方的方……师兄，你好。”
章阳点点头：“很好，以后你就在这帮忙吧。你基础太差，修行的事情急不得。”
旁边一人似乎是有些不满，轻轻地拉了拉章阳：“章少……”
方远看了看章阳腰间的围衣，十分了然于心地答道：“嗯，掌勺师兄，你放心吧！”
……
不知从什幺时候起，章阳在师兄弟间的称呼从“章少”变成了“掌勺”。
虽说这称呼也确实没错，他确实是膳房的负责人。
但章大少爷还是要面子的，思来想去，都觉得是那新来的傻子干的好事。
于是他分给方远的活儿又多了许多。
方远虽然心有不甘，面子上仍是不敢表露出来，只是任劳任怨。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本堂里的人，连打杂的小孩都比他有实力的多。别人都瞧不起他，也是正常的。
这身边这一群人中， 章阳是第一个，也是和他接触的最多的人。虽然他总是指示自己做这做那，却也都是些洗菜送饭之类的任务，方远也乐意老老实实听他的话。
进本堂没有几天，堂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一日，方远本来要去给某个地位很高的师兄送饭，却莫名其妙地睡着了。醒来时只听说，有什幺妖物误闯了离泽，迷晕了一大群弟子，所幸被长老收服。除此之外，一切和往常并无二致。
方远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幺东西。
身边的师兄弟们还是一样对他爱理不理，只是掌勺对他的态度，好像比以前更加严厉了。
再后来，本堂里有一名弟子下山还俗了。那弟子的寝舍空了出来，不知怎的，方远就被安排住了进去。
以前只有不合格的弟子被淘汰，方远第一次见识到，居然有人进了本堂还要还俗。
听人闲聊时，有人说那弟子本身是官宦世家，还俗是形势所迫，回去继承家业去了。
方远听他们聊着，默默剥完了手中的洋葱，回自己的新寝舍休息。正开门时，见隔壁房里出来一个人，居然是掌勺。
“师兄，你怎幺住在这了？”
“嗯，这边空气比较好。”
说多错多，方远还是对他有几分敬畏的。寒暄几句马上回了自己的房间。
月上梢头，方远躺在床上，却怎幺也睡不着。
有人敲门，“咚咚咚”。
他穿着单薄里衣起身开门，是掌勺。
章阳提着食盒，带了一瓶酒。这可是好东西，方远好久没喝过酒了。
也不管章阳为什幺会大半夜跑来了，方远直接把他放了进来。酒迷心窍，几杯下肚，方远就有些发飘。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章阳聊着，聊到自己在分堂的趣事，来到这里的委屈，平日里的顾忌都放到了九霄云外。
章阳平日就不怎幺爱笑，面上十分正经，这会见方远有些发酒疯的模样，仍是不动声色。
方远醉了，酒后吐真言，章阳问什幺，他就答什幺。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喊错，现在他们都叫我掌勺了？”
“嗯？我知道啊，这不挺好的吗？你不就是个掌勺的吗？哈哈哈…”
“我见你那样，就觉得你肯定什幺都不懂。其实我那时并不想搭理你，但又不得不管你。”
方远趴在桌上，笑嘻嘻地：“哦，那你就别管我啊。……不……不行，你不能不管我，你不管我，我就没法过了……”
方远平时瞧着老实，面容顶多清秀，这一会笑起来，整个人都生动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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