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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哭过无数次了。虽然我也明白，这假惺惺的眼泪不能够改变什么，而且现实的人类无论拥有多么重的伤口，总会站起来继续往下走。因为不能站起来的全都自暴自弃或者自杀了，我想他们活着或者死了都已羽化成天使。天使善良脆弱，而人类则坚不可摧。

“干嘛呀，”颜姐走进来。端着一盘水果。“聊得不好？”

她放下水果，看了看电脑。

“怎么聊到这个问题了？”

“不知道呢。”

“这个男人。”罗颜嘀咕了一句，把字扫了一遍。

“颜姐，”我坐过来，叉了一块火龙果，“让我告诉你一段精彩的对话。是那个晚上，离开时我对男朋友梁家彬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在心上。也几乎每天都会回味一次。所以，我完全可以背出来给你听。”

罗颜看着我，“曦曦，你没事吧。”

我把火龙果咽下去然后开始背诵，像背课文一样，“梁家彬，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么，我是个很现实的人，我不能吃苦，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我不可能和你租个房子结婚生孩子，生了孩子送回老家去让老人带，然后继续在这里打工，除了房租水电费奶粉尿不湿学费之外，找不到钱去吃一次西餐买一条裙子，放假回老家看孩子黑黑的脸他却不认识你。我过不了那样的日子你明白嘛？你就是再努力也无法让我幸福。所以我们分手吧，我要嫁个大款。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嫁个大款。”

罗颜白了脸，“曦曦。这些话虽然伤人，但也没办法。我们都是活在现实里的人。女人更应该现实一些。”

“不是，”我轻轻回答她，“梁……梁家彬已经没有活在现实里了，他车祸死了。”

罗颜说不出话来。

但我想我还可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罗颜说，在这个城市里我最亲密的人不是她，可是我却无法对angela或是吉娜说。

“这是我的秘密。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但事实是，我当年抛弃的男孩在追我的路上车祸死了，而我好几个月以后才知道。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以为我的伤心是因为失去爱的人。其实不是，我伤心是因为我几乎是一个杀人犯，并且是在他最伤心的时候杀死他的，没有人知道我的罪行，还以为我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孩。”

“曦曦，这是意外，你不能因此而责怪自己。”

“我知道啊。”我继续吃火龙果，“所以你看，我可以平静的谈论这件事，好像这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似的。颜姐，你知道么，那一天我说完那些话，一边跑一边祈祷，让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吧，让他别再来纠缠我、动摇我。所以他死了。”

“曦曦，”罗颜看着我，“你要不要看看心理医生啊。”

“哈？”我笑笑，“看了挺久了，就上次我闯进闭训会的时候，站我身后那男的，叫米威，就是一心理医生，我和他打交道好几年了。我和梁家彬的事，我不知躺在沙发上回忆多少次了。米威说，不要逃避不要回避，渐渐的就不会那么痛苦。但我觉得人吧，已经失去再也无法得到追悔莫及的东西，是死了也不会忘记的。”

“你说的对，假如那个男孩现在还活着，也许各种现实早已折磨的你们认为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我笑笑，“有这个可能。”

“我的那个男人，在我儿子四岁的时候抛弃了我们，找了一个女人马上结婚了。我去找他，他甚至在高速公路上一边开车一边想打死我。要不是我强行跳车，说不定他已经把我打死了。我鼻青脸肿在家里躺了大半个月才好起来。一个人找工作带儿子，走到今天。都说女人现实，但男人又哪里值得我们托付呢？曦曦，不要怪你自己，就算现在他还活着，你们也结婚在一起了，各种现实仍然会逼得你逃走，一个心有不甘的女人，爱情无法禁锢她，而且所谓爱情，没有经济基础，有什么资格去谈呢。”

我点点头。

这些话听很多人说过。自己也对别人说过。劝别人时，自己相信这道理。劝自己时，没有道理可讲。

离开罗颜家准备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