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的。但是我觉得我确实不适合担当会长这个职务。一来是我有自知之明,人事管理和活动组织方面我的能力非常薄弱,也没有什么经验,可能反而会拖累社团的发展。二来我平日的事情也多,确实没办法花费很多功夫在这边,反而是从此他方面努力,可能还更能对社团有所助益。”
赵靖希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社团管理这种事情不适合你的性子。这样的话我们回头就开始准备选举下一任干部了。你在社里的声望太高,选举可能还要花不少功夫。”
与赵靖希聊了一下关于社团选举的问题,又互相交换了一下学校和自身的近况,赵靖希问道:“这次欧洲旅行,是在为新作品取材?”
费奕真回答道:“我在准备一个剧本,中世纪背景,关于宗教和同性恋者的。”
赵靖希说道:“这个主题可有一点悬啊……对了。”她轻轻拍了一下手,说道,“你可以去找陈颀,他是基督教徒,据说从小就开始信教,应该对这方面有所了解。”
费奕真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可以去试试……不过他性格别扭,而且对这方面的话题非常忌讳,很可能会拒绝。我觉得没必要因为剧本去勉强别人。”
赵靖希说道:“试试嘛,被拒绝了再说。”
于是费奕真就去试试了,然后几乎是意料之中地遭到了陈颀的强烈反抗。
费奕真便耸了耸肩,说道:“那没事。”
结果弄得本来以为费奕真会开口威胁的陈颀顿时有一种失落感。就好像你觉得大战在即已经做好了各种作战准备,结果对方的大军开往了邻国。
回到宿舍的时候宿友们还仔细打量了费奕真一番,看见他服装整齐发型不乱,还颇有些奇怪,问道:“没打起来?”
费奕真无语:“你们以为我去单挑了吗?”
杨海表情无辜,说道:“这不是你们有前科吗?”
费奕真无法辩驳。
杨海说道:“不是打架你们是去干嘛?陈颀这个人怪怪的,平常和谁都不亲近,还迷信基督教。据说基督教可仇视同性恋了,你这出了柜的小心他没人的时候给你打闷棍,把你拖去分尸埋了。”
这话说得实在太夸张,费奕真笑着说道:“哎,别乱说,被人听到了要记恨的。而且他也就孤僻点,没有那么夸张。”
却听何满从床上探出身子,横插一句道:“但是很可怕啊。你知道吗,据说他早晚祈祷,从来不参加联谊之类的活动,还斋戒茹素……话说斋戒不是佛教的做法吗?”
何满显然对宗教不太了解。
费奕真说道:“基督教也有素食主义和斋戒日的说法的。”
杨海于是继续说道:“我说真的,陈颀这个人感觉很怪异,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他平日太安静了,但是一旦被惹怒打架又非常狠,你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比较好。”
毕竟对方是出于好意,费奕真最终还是觉得这时的情况不适合替陈颀说话,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费奕真开始全心投入了剧本创作和学业之中。
费奕真要写的年代,正是14世纪中叶,1350年左右,中世纪与文艺复兴的交界时段。如果读欧洲历史,很多人就会发现,这一段时间其实是教会势力最大,也最为腐靡的时候。作为“黑暗时代”的末尾,“文艺复兴”的黎明,教会宣扬“原罪论”,处死的异端不计其数。
黑死病席卷了整个欧洲,教会与封建贵族的势力因为这场声势浩大的传染病而元气大伤,在那之后,基督教越发糜烂,公开出售赎罪卷,教宗圈养情妇,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度压迫着整个信仰地区。
而费奕真的主角,就是出生于这个时期的一名圣职者。
而且,是一位虔诚的,苦行主义的圣职者。
第144章 剧本回复
这天早上费奕真照旧去坐在小教堂的正堂祈祷,陈颀也彷如看不见他一样地,自顾自坐在前面祈祷。
但是不久之后脑后来自费弈真的目光就让陈颀感到很不自在。他猛然回过头去,却没有抓住费弈真窥视他的现行。对方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对着手提电脑写着什么。
陈颀只好回过头来,继续做祈祷。
但是他总是觉得后面的某人在肆无忌惮地研究他的后脑勺。
背诵了半晌的经文,但是心头却总是平静不下来。就这样过了半天,陈颀猛然站了起来。
这小教堂对于他们的学校来说其实更像是凉亭小道那样的休息处,在这样早的时候一般是没有学生会过来的。陈颀看到费弈真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苏听风比他来得还要早,就坐在礼拜堂的最后一行长椅上。陈颀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所以就特意找了前面离他最远的位置。
现在想来,十分失算。
费弈真这个人,光是和他呼吸着同一个室内的空气,就够让人心浮气躁了。
陈颀没有办法静下心诵读经书,索性站了起来,迈着大步也走到了最后一行,在和苏听风隔着走道的对面座位上坐了下来。
之前已经提到过,这教堂不过是旧时候学校里附属的老教堂,面积不大。
两边的四人座加上不算宽阔的走道,费奕真与陈颀的距离其实变得很近了。
陈颀想着这样的情况下,至少不用疑神疑鬼地觉得费奕真一直在偷看他――像这样的位置,用眼角余光就可以完美地监视对方,有没有异常举止,一目了然。
虽然会使注意力分散,让诵经显得不那么虔诚,但是至少比之前那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好许多。
但是陈颀想得美,而现实的发展却并不遵从他的意思。因为他刚刚重新拿起经书,费奕真就转过了头,明目张胆地开口骚扰道:“你以后打算当苦行修士吗?”
也难怪费奕真会这么想,陈颀的行为别说普通的同学看起来古怪,就算费奕真尝试着以最宽容的目光来审视,也觉得对方……过于严肃了。
陈颀虽然十分焦躁,但却难得地没有发火,只是语气略显不耐烦地开口说道:“苦行是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职业。顺便问一句,你一直跑来这边干什么!?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别告诉我你突然信奉我主了!?如果要信奉,在那之前,先把你那扭曲的同性恋关系斩断怎么样?”
面对陈颀听上去很冲的语气,费奕真却仍旧十分从容,语气不缓不急地说道:“这里气氛比较好,适合我过来写剧本。本来就是学校的附属设施之一,也不是专门的教堂,没有规定说只有基督教徒可以进吧?”
陈颀顿时无言以对。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费奕真在这里使他觉得心情烦躁,连空气都好像变差了许多,让人不想呼吸。
却听费奕真继续说道:“而且你们的教义到底是行善还是异性恋?我是不是异性恋,跟我是不是有心信奉善教……这之间有那么大的冲突吗?大到……就算我想要信奉基督,也会被拒之门外的地步?”
陈颀听他这样说话,倒是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他开口说道:“那不是善行。”
费奕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陈颀开口说道:“同性恋行为……那不是善行。他违背伦常的本质,违背自然的繁衍,是一种y\'an,恶劣,没有价值的行为。古希腊的荒淫必然不能流传下来,而它的覆灭正是其违背我主意志的结果。同性恋行为从来不是善行,它伤害父母,伤害子女,伤害自身也伤害别人。你如果要入教,就必须戒除这样的行为。”
费奕真说道:“如果无法戒除呢?那么是否我就应该永坠地狱?”
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就仿佛已然放弃反抗地,如此问道。
陈颀一瞬间却说不出口那句“是”。
费奕真不是坏人。
就算和他打过一架,就算对方有太多令他觉得厌恶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颀在心底对对方却并没有太多的恶感。
这种情绪很复杂。觉得厌恶,却又不觉得对方有令人厌恶的地方。
半晌,陈颀才继续开口说道:“那真不是善行。若是你有心信奉我主,却又持续不断地做一件恶行。那么及时到最后,哪怕你在其他方面都恪守教义,施行善行,也无法磨灭你始终坚持的恶行。你也许还是无法上天堂!”
说到最后,陈颀甚至有些激动起来。
他语气强烈地劝说道:“淫欲是人间的事情,而安乐与永生是天上的事情。人的一生非常短暂,便是稍作忍耐,就会过去了。为什么要为了这短暂的修行,而放弃永生的喜悦?”
陈颀说到这里,已经是居高临下地站在了费奕真的身前。
费奕真无奈地暂时放下了手提,觉得这时候要是有同学听到他们的对话,八成会觉得两个人都已经疯了。他开口对着陈颀说道:“我说,恋人之间的感情,并不能只用‘淫欲’来解释吧?”
“无法形成繁衍的交配行为,不过是淫欲而已。”
费奕真说道:“我虽然没有像你那样对圣经倒背如流,但是至少还是知道伊甸园的因果的。在最初的时候,夏娃本身并没有生育的功能吧,上帝创造她只是为了对于亚当的陪伴。而生育本身,是对于夏娃被蛇引诱,偷食禁果的处罚。你想说,在伊甸的时候,亚当与夏娃就从来不曾有过亲密行为吗?”
费奕真简直不以常理出牌。陈颀再一次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写小说的讨论争辩,他们总有办法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还让人难以辩驳。
费奕真能言善辩,而且总能一针见血地找到对他有利的那一点论证,然后引申出让人无法辩驳的观点。
见陈颀无法反驳,眼神阴沉,费奕真又放柔了声音,说道:“而且,我觉得,淫欲和爱,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它代表也并不仅仅是性欲,而是混杂的感情。人的感情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所以恋人也可以成为亲人,同时他们也许也曾是无话不说,亲密无间,志同道合的好友,亦或者是兄弟。至少对我来说,很难分清到底哪一种感情更加深刻。”
人的感情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你很难对其定质定性。是青梅竹马也是至交好友,是爱慕对象也是至亲兄弟。
有怜惜关心也有抗争敌意,有尊敬佩服也有宠溺无奈。
性和爱相比,本来就是很微不足道的东西。可是狭隘的恋慕和深厚的情谊相比,却也不过是皮毛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让兄弟成为一辈子的兄弟?”陈颀带着些嘲讽地问道。
“没有什么区别。”费奕真笑着回答,“最深刻的感情,都没什么区别。不过是表现形态的不同而已。”
两人争执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陈颀顿时又觉得费奕真重新扎眼起来。他开口说道:“你厉害。我说不过你。不过这也无法改变同性恋不正常的本质。”
然后他就拿着经书,转身想要坐回原位。
费奕真却说道:“那就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基督教的事情吗?”
陈颀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惊愕。他迟疑了半晌,似乎在考虑着有没有必要理会这个死不悔改的死同性恋。但是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重新坐了下来,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费奕真也差了不少资料,看了不少相关的书籍,有些查不到资料的问题,心里也早就列出了一个表格,所以基本上也不用经过什么思考整理,就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陈颀虽然积极性不是很高,但是好歹还是比较负责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而在这个对话的过程中,陈颀却是有些惊愕地发现,费奕真对于基督教的许多事情,竟然也非常了解。考虑到他并不信教,显然是很用心地查过了资料。
他顿时有些疑惑――莫非这家伙真的有心信基督?
不过查来的资料终究会有谬误或者不符合事实的地方,陈颀每当发现费奕真认知之中的谬误之处,就会很强硬地纠正。费奕真也不争辩,只按照他所说,把谬误之处拿个本子标注出来而已。
这样子,倒像是在做什么学术研究似的。
就这样大约又过了两周,费奕真终于完成了整个剧本。事实上剧本在一周之后就完成了,最后一周则基本上是在润色和拾漏补遗。
这个剧本的创作其实还是比较艰难的,当梁清把它拿在手里读完了整篇打印稿,就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这剧我演不了。”
费奕真的这个剧本,竟然完全是用英文写成,只是同步自主配了一个中文的版本。
但是这当然不是梁清一副厌烦地说自己“演不了”的原因。
原因是男主的角色。
一个再出色的演员,也很难扮演一个观念,信仰,性情与自身完全相违背的角色,何况是梁清这种本来就自身性格十分强烈的演员。
事实上,就连剧本的背景和他们生活的时代也有很大的区别,如果不是有那本废旧日记作为最基本的故事核心参考,以及阅读了大量当时的作品和资料,费奕真也是很难写出这个剧本的。写剧本的时候,他连睡梦之中都经常像是穿越到了中世纪末尾的范蒙卡,有时半夜惊醒,神智还未清明,却已经模模糊糊开了文档,生怕忘掉梦中感受的情绪;有时则日头高起,还久久不想起床,因为希望梦境能补全他无法在现实中体会到的那些复杂而深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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