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以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字实在算是很好的了。康熙饶有兴致地又翻了翻其他的东西。除了大字,还有几本四书五经注解和自己的理解写的满满当当密密麻麻,在翻一翻,还有几篇拉丁文的字以及一些机械的图纸,最后翻看了一下放在书桌不算太显眼但取用十分方便的位置的一个小檀木匣子,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还没等胤i回答,康熙已经自顾自打开了――厚厚一沓写满了胤i字迹的纸。略略辨别了字的内容,莫名有些熟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奏章内容和他的御笔朱批,甚至还有胤i自己的看法。
胤i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汗阿玛给儿子看得奏折儿子有时不明白。虽然有些汗阿玛您给解释了,但有些汗阿玛也说等儿子长大了就能明白,儿子就把这些都抄了下来,经常看看,说不定就能早早明白了。”
康熙突然想起好几次他听到宫人报说皇太子亥时正才睡下,不由觉得有些心疼,“保成还小不用如此拼命的。”
“保成不小了。”胤i摇摇头,“保成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太子,让哥哥和汗阿玛骄傲的皇太子,就算辛苦些,保成也不怕。”
“你还是个孩子呢。”
“哥哥比我大两岁就已经去了战场了,这又算什么呢?”
“保成想保清了?”康熙想了想戏谑地笑道,不过想想兄弟俩几乎没有分开过,想念什么的倒也正常。
“是有点。”
“要不汗阿玛把保清召回来?”
“不用!哥哥不会高兴的,保成才不要拖哥哥后腿。”
“……但愿保清也不会拖你后腿才是。”康熙自言自语地低声念了一句,胤i没听清,反问道:“汗阿玛说了什么?”
“没什么,老大受伤了你知道么?”
胤i急了,“严重么?”
“没什么大事。”康熙把胤|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过几天胤|的辫子大概就会送过来了。”
人没事就好。胤i松了口气,“那汗阿玛能把哥哥的辫子给儿子么?”
“晚了。惠妃已经跟朕预定了!”
“啊~~惠额娘下手好快。”胤i一脸失望。
“好了朕也就过来看看,既然你想要上进,朕自然是支持的,只是要注意身体!”
“是,儿子谨记。”胤i跪下,“儿子恭送汗阿玛。”
待康熙走后,胤i才开始寻思,汗阿玛过来这一趟,到底是干嘛啊?
康熙出了毓庆宫,微微叹了口气,今早的密报是来自谢博乐的,详细说明了站事的经过以及一念和尚临走时对胤|的那句挑拨离间。
是啊,胤|你真的甘心么?
而胤i,你又能进步到什么程度呢?
兄弟阋墙,惠妃你的那个梦,真的只是梦么?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这么肥的份上。留个爪呗
☆、55平乱
因为胤|和谢博乐的一番闹场,叛军在福州的据点彻底暴露,福建巡抚董国兴根据这个线索,锁定了福建全省的十数个地点,暗中进行盘查,不过半月,确定了其中数十个叛军据点。经过讨论后,赵良栋下达指令,晚上发动总攻。
在这次战斗中,赵良栋的一支三十人的火器队首次亮相,得到了朝堂上下的强烈关注。这支火器队全部配备了由清夏大学艺能斋学子改进过的戴梓先生八年前研制出来的连珠铳,不只比之过去的鸟铳只能发一发子弹有了长远的进步,还精简了工艺,造价虽说依旧高昂,军队却不见得配备不起。
赵良栋带来的两万人,配合姚启圣的当地绿旗军,兵分数十路,同时对各处的反清据点发动突袭。
奇袭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不过用了一个晚上,福建的叛党基本消灭殆净,甚至在天亮前把战场都打扫干净了。
据当时附近的百姓回忆,当天晚上听到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巨响,简直像打吴三桂时那几门大炮似的,要不是福建全省戒严,轰鸣声持续的时间又短,他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可等到第二天起来,外面没有任何变化,干净得仿佛昨夜只是他的一个梦。
当晚的战事进行得格外激烈,完全就是福建提督兵马的单方面屠杀,无论是从数量还是武器装备上,朝廷的军队有着压倒性的力量。
谢博乐是火器队的队长,拿着火器的模样仿佛是杀神降临,到最后就连同阵营的绿旗营兵们都有些畏惧。
胤|跟着谢博乐旁观了围歼其中一个据点的全过程。
枪口剑尖,断肢残骸散落满地,新鲜的血肉似乎还蒸腾着热气,鲜血淋漓,血的味道有如实质,漂浮在空气中几乎要让人窒息,南方特有的红壤此时看来仿佛是被鲜血染红。
胤|的脸色略略有些泛白了。他毕竟如今才十一岁,又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就算在西山大营吃过苦头,就算在宫里一句话杖毙了一个奴才,却也从来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带着绝望不甘愤怒不畏的眼神,带着痛到极致的惨烈呼号,以及临死时恶毒怨恨的咒骂。
“战争就是这样啊。”赵良栋站在胤|身后――这场战争简直轻而易举,就算贵为主帅,赵良栋也出来观战了――似乎看出胤|的不适应,摸着胡子笑了一声,“对于大阿哥的志向,老臣也略有耳闻。您如今倒是要看看,常年伴着这样的场景,可能习惯?”
“爷既然选择了,自然会一直走下去。爷又不是女子,不过是血多一点而已,怎么会怕。不过是现在不适应罢了。”
“如此,老臣就提前恭祝大阿哥梦想成真了,哈哈。”
战事进行得很顺利,皇上意外地没有就他们私用火器的事情训斥他们,反而大大嘉奖了两位督主和福建巡抚。
赵良栋拿着圣旨一个劲儿夸胤|是他的福星,要不是胤|,哪能这么容易找到乱党。
胤|实在无奈,看着明显有些尴尬甚至不怎么高兴的姚启圣和董国兴,心说其实赵将军您是来给爷拉仇恨值的吧?面上却笑着说这都是大家的功劳云云。
不过福建彻底平静了总归是好事,当晚姚启圣做东,依旧在总督府举办了庆功宴兼践行宴――了结了福建的事,胤|他们的下一站就是浙江了。
庆功宴结束后,赵良栋醉醺醺地进了自己的房间。胤|则去了容若的房间,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没过多久,胤|先出来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容若则在又一会儿之后去见了赵良栋。
几日后,军队再次整装出发,前往浙江。
“咦?就我们几个人?”谢博乐看看胤|,再看看跟在胤|身后的四侍,非常疑惑,话说大军呢?
“就我们几个。感谢爷吧,赵将军看在爷的面子上给你放了个假,带俸的哦~”
谁想要假期啊?我想打架……谢博乐颓丧地垂下头,吐槽无力,而且大阿哥你那个“哦~”是怎么回事啊,少年不要卖萌装可爱好伐?
“哎,爷突然发现小谢你的表情变化多起来了,这样多好,整天板着个脸,是谁欠了你万两银么。”胤|踮起脚戳了戳谢博乐的脸颊,然后又变了一张正经脸,“前几日的战场里……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么?”
“什么?”
胤|无奈,“我说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整天只是一根热血到底么?朱永祚和一念和尚没有在没发现么?”
“他们……”
“估计他们有可能受伤太重,有心无力,只好放弃福建了。”
“那又有什么?”谢博乐还是不懂。
胤|眼色暗沉:“如果你要逃跑,首先要做的是什么?”
“爷才不会逃跑!”谢博乐炸毛。
胤|额头井字乱蹦,要不是身高限制,绝对要一巴掌扒到某人的脑袋上让他清醒清醒:“爷说的是如果!”
“如果也不可能啊……”谢博乐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老实回答了,“带足细软银钱等等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啊,大阿哥是说?!”
“没错,他们可能忍痛下达了这个指令,挑走有用的部下,夹带了财物,奔赴位于浙江的据点。而且爷敢肯定,用董国兴在福建用过的方法再去查,在浙江肯定查不到任何东西!”
“这是必然的,因为他们有防备了呗。”
“那你认为他们的防备只有这种程度?或者说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采取这种被动的防御么?”
“靠,怂货才被动防御呢!老子当然要主动出击!”
“叛党也一样。至少叛党如今的总头领是这样的,要不然,他必会再等待二十年,以养精蓄锐。”
谢博乐终于抓到重点:“爷是说他们可能会在途中伏击?”
“这是容若舅舅推测的,爷也觉得很对。”
“不对啊,既然可能会被伏击,那为什么还要分批进城?这样岂不是很分散兵力?”
“哼哼,就准他们伏击玩个出其不意,就不许我们突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爷的意思是?”谢博乐反应了过来。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不过是随便玩而已。好了,别多想了,好不容易出来游历,那些杂事就别想了,回去要写游记的哦~”
“是容若先生吩咐大阿哥你要写的吧?跟奴才完全没有一毛线的关系啊!”
“天真,太天真了。”胤|摇摇头,一脸汝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先走了。
谢博乐不甘心地又纠缠了上去,“爷还没说咱们为什么要跟大军分开呢!”
胤|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独自行动是爷自己的主意,跟你没有关系啊。”
“那我……”
“爷不过跟赵将军讨个保镖而已,他就把你给爷了。好了,别哭了,虽然跟着爷是件很荣幸的事,但男子汉大丈夫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哭泣啦!”
并没有哭!谢博乐捂着脸在心里呐喊。老子想跟着大部队,有架打啊!
谢博乐本来以为胤|说的游玩什么的只是开玩笑,实际上有什么秘密任务,没想到两天下来,胤|真的只是在玩乐。从福州出了城,便到了宁德的地界。
在宁德,胤|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今天去爬太姥山,明天参观白云山,什么瀑布鲤鱼溪鸳鸯溪等等等等也都一个不落地玩了个遍。到了晚上,在客栈里,胤|还真的写了游记,再配上插图,有图有,看起来感觉非常精美。
还在宁德的大街小巷酒楼茶馆大肆品尝美食,此时还正值福鼎四季柚的收获季,胤|也特特去尝了尝鲜。凡是觉得味道好的,便立刻买下一大批。
正当谢博乐疑惑买这么多的时候,胤|却命人将这些送到附近的驿站,要求送去京城内务府,连带着的还有他每天晚上写的游记,一并寄了过去。
驿站的人收下东西,并将东西归置好。
胤|看着这些,这几日游山玩水的兴奋劲慢慢冷却下来,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谢博乐没有察觉到胤|的心情变化,只是纳闷大阿哥做这些干什么,素来直来直往惯了的,大大咧咧地就问出了口。
本来四侍跟在胤|后面一直习惯性地不发一言,此时湛卢听到谢博乐的问话却想要阻止――毕竟窥探主子心思最容易令主子不高兴――没想到胤|倒是并未在意,反而叹了口气,很坦率地回答了:“额娘和太子弟弟,看不到这些,太子弟弟还好一些,会跟着汗阿玛出行什么的,可是额娘……做儿子的也是会心疼的。”
谢博乐愣了愣,便不再言语了。
等出了宁德,也就出了福建,进入浙江的地界了。如同在宁德一样,胤|由南向北,途径温州、丽水、金华、绍兴等各地,看了看山水,尝了尝美食,寄了些东西,磨磨蹭蹭用了小一月才到了杭州。
杭州城几乎已经是戒严的状态下了,胤|和谢博乐进城时还受到了严格的盘查。然后此时大阿哥爆人品技能再次发挥作用,七纵队的队长――好吧,经过福州城内的那场乱战,七纵队的小队长已经荣升为统管一汛的把总,不止管的人多了,还有了正式的品秩――再次乱入,双方一相认,守城的士兵便很谦卑地恭请大阿哥进城。
从新上任的把总那里,胤|得知,当初大军分批次进城是对的,途中果然遇上伏击,而伏击最集中的是押运粮草的部队。好在当初赵良栋和容若等人秘密计划了,才不至于粮草都被抢。至于杭州城戒严的原因,把总大人表示他也不晓得。
“哎对了,爷好像还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哎。”
聊了半天,胤|终于想起来,从认识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他一直不知道这个家伙叫什么。
把总大人立刻激动得热泪盈眶,“小的名叫李力,老家是江南铜山。”
“李力。”胤|眯了眯眼,“好,爷记住了。你,好好干。”
“哎,小的明白!”
胤|进了杭州便直往杭州知府而去。
赵良栋、董国兴及他们的一干幕僚正在书房讨论问题。胤|便直接去找了容若。
“他们看中了火器?”听了容若的解释,胤|大惊,“叛党怎么知道火器的事情?那天晚上不是把有机会看到火器的乱党都处理了么?”
“是这次来的路上遭遇了埋伏,混战中有人不慎遗失了一把,我本来还在奇怪,后来想到怕是被乱党趁乱摸走了。”
“所以才要戒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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