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所以说,幼稚是适合任何每一个人的,尤其是当你被刺激的时候。
星期四对许多人来说是黑色的。
天下着蒙蒙细雨,在二月的尾巴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细线,无数建筑被这场细雨隔在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色彩没有欢笑,只有无止尽的黑暗和绝望。
黑色的汽车停在了刘氏大宅前,还未走近已能听到些隐约的哀乐声。
欧阳琛撑着雨伞拉开了车门,刘亦阳的侧脸僵硬得不像活人,轮廓被无限制的紧绷着,仿佛永远都没有苏活的可能,欧阳琛伸手过去握了握他的手,刘亦阳才像是惊醒过来般,眼睛里装着些灰暗的东西,他看了一眼欧阳琛,然后迈下车来。
雨水从伞的边缘流下来,落在脚边的地板上,溅起的水渍打湿了刘亦阳的黑色长裤,他没去理会那些顽固的雨水,缓慢而淡然的从一排排花圈前走过,那些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穿着黑色衣裤的宾客让他突然有些恍惚。
这是他第二次来参加刘家人的葬礼。
第一次是他自己,第二次……是刘齐云。
据说刘齐云是在公司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车祸,车子突然起火爆炸,左右不过几分钟,而这几分钟里,刘齐云和司机都没能从车里逃出来,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就连那些骨灰都与车子的残骸混合在了一起,全城最大家族前后三年间死了两位家主,这不得不让人质疑刘家的主坟风水是不是有问题?
在人们唏嘘的同时,警方迅速的介入调查,而刘齐云的葬礼则在他死后的第二天便紧凑的举行了,看着倒像是有人迫不及待的将他下葬,将这事翻篇似的,而刘亦舒的下落也在那之后突然不明了。
主持葬礼的是刘亦晴。
刘亦阳远远的看着她孱弱的身子立在灵堂里,身上全黑的衣裙衬得她的皮肤愈发苍白,刘亦阳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大步走了过去。
刘亦晴自然是不认识他的,好在沈毅和顾北后脚跟了进来,替她介绍了这个年轻人名叫易阳,与大哥有着相同的名字。
“亦晴,节哀。”沈毅拍拍刘亦晴的肩膀,叹息一声。
刘亦晴和刘亦舒不一样,她从小体弱多病,人生的大半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所以刘家上下以及外人对这个弱不禁风的三小姐都抱着一种别样的怜惜,就连恨刘亦舒入骨的顾北也轻声的劝慰了几句。
刘亦晴只是安静的听着,眼底藏着那些朦胧的泪水始终不愿落下,就因为这样,才让刘亦阳觉得心疼,他走上前,对着刘齐云的遗像上了一柱香,然后说:“你二哥呢?”
或许他的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然了,刘亦晴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才微弱的回答:“二哥……二哥也死了。”
众人疑惑的挑眉,刘亦晴低下头,声音从低处慢慢溢出来,“那天,爸爸是打算带着二哥去找沈先生的,因为二哥的神志一直不太好,所以爸爸决定听从沈先生的意见将二哥送去精神病院,结果车子没开出多远就突然爆炸了,二哥跟爸爸还有王叔叔一起……葬身火海。”
刘亦阳眼底迅速的闪过一丝狠庚,快得人看不清。侄d是沈毅和顾北觉得疑惑,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相同的神色。
第83章 终于真相
葬礼是冗长而沉闷的,刘家到目前为止,只剩下刘亦晴一个人,在她撑着虚弱的身子答谢宾客的时候,刘亦阳几个人就站在一侧默默的看着,从始至终刘亦阳脸上的表情都是平静的,甚至平静得有些过分了,欧阳琛轻轻探手去牵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冷凉如冰,连整个人都是冷的,若不是他还在正常的呼吸,欧阳琛几乎要以为自己身旁的这个人已经死了。
欧阳琛吓了一跳,忙用力攥紧了他的手。
或许是这么一用力,让刘亦阳抬了抬头,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轻浅的笑容,对欧阳琛笑笑,“放心,我没事。”
“我们先回去吧。”欧阳琛低下头在他耳畔轻轻说,刘亦阳摇头,眼睛望着不远处的刘亦晴,“你说,一个人能坏到什么程度?”
他并不是真的要欧阳琛回答,这话倒更像是在问自己,所以欧阳琛只是紧握了他的手并不回答,刘亦阳便轻轻一笑,自言自语的说:“先是弑兄,再是杀父,到头来还要使个假死的计谋,刘亦舒啊刘亦舒,你真是让我惊艳。”惊艳到让自己后悔当初就该一枪杀了他。
刘亦阳那晚没有回去,跟着沈毅他们就在刘宅里过了一晚。
楼下的哀乐整晚整晚的唱着,刘亦阳躺在床上,眼睛在黑暗中也闭不上,欧阳琛将他抱在怀里,下巴慢慢的厮磨着他的发顶,柔声说,“若难过就哭出来。”
黑暗被拉成一个更长的空间,很久都没有听见刘亦阳的声音,欧阳琛以为他睡着了,怀里却突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嗓音,“他从小并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原因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过来,身在刘家,身为嫡子长孙,几乎从一出生就是没有自由的,当别人还在忧无虑的享受童年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上了谈判桌,我不可否认的崇拜他,因为他是整个刘家的家主,众人马首是瞻的对象。”
冰冷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从怀里那人的眼睛里滚下来,滴在他的胸口,欧阳琛觉得那温热的东西几乎灼伤了他的皮肤。
欧阳琛收紧了手臂,让这个拥抱尽可能的没有空隙,刘亦阳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上面,因为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所以我们的骄傲如出一辙,所以,当他将整个刘家的担子交给我的时候,这种自以为是的骄傲让我不愿开口挽留他不肯示弱,他当时只是看着我,许久才说了一句:亦阳,无论如何,你是我最优秀的儿子。”
一句最优秀的儿子,让他在之后的十几年里将刘氏集团以及整个刘家当成了全部,他不谈恋爱不结婚甚至当所有员工都下班了他这个总裁还在挑眉夜战,不过是想换取再次相见时,对方欣慰的眉眼,哪知再见时,他已是一抹亡魂。
“亦阳,那些企图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欧阳琛将怀里的人紧紧的搂住,璀璨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荒野的狼,冷酷而嗜血。
第二天,刘齐云的衣冠V被人抬上了刘家主坟,刘亦阳站在山脚下,如同三年前看见自己被人埋葬时那般,眼神飘渺而深沉,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刘亦舒的血是冷的,他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冰冷,因为在刘亦舒的心里是没有亲情这一说的,也是要到了这一刻,他才能明白,之前自己所做的实在太过温和。
他暗自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而锐利。
紧握的拳头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覆,刘亦阳神色一松,看见欧阳琛站在身边正冲他温柔的笑。
刘齐云一死,整个诺大的刘氏集团再一次失去了领头人,而随着警方的结案,那场车祸的主因是汽车自身故障,车祸死亡名单里赫然写着刘亦舒的名字,如此一来,刘家那个病怏怏的三小姐刘亦晴就成了唯一继承人,因为刘齐云身前没有立下任何遗嘱。
外界此前对这个三小姐只是略有耳闻,一个多年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子?所以刘氏集团的股票再一次的往下滑去,依着每天平均的速度毫无悬念的下跌着,新闻报纸又再次找到了话头,最近几天的头条无一不与刘氏相关。
刘亦阳坐在沙发上,手边是谢晓君刚刚端上来的咖啡,氤氲的热气中,电视里刘亦晴那张苍白的脸蛋愈发模糊不清,欧阳琛抱着空空和小海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他单薄的身体笔挺挺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塑雕像毫无生机。
将空空和小海交给谢晓君,欧阳琛不动声色的走过去,轻轻的握住刘亦阳放在膝盖上的手。
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惊了一下,刘亦阳将视线从电视中抽出来看向身边的人,疑惑的皱起眉头,“你怎么还没回凤城?”
“短时间内我不打算回去。”
“龙腾和凤凰怎么办?”刘亦阳眉头皱得更紧。
欧阳琛伸手将他眉宇间的皱褶抚平,俯身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我说过的,我要守着你,凤城那边你不用担心,龙腾早已上了轨道,我可以远程控制,至于凤凰有徐成在。”
刘亦阳没再说话,欧阳琛陪着他,两人就像多年的老夫妻一样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电视,偶尔交谈两句。
下午欧阳琛有事外出,吩咐谢晓君好好照顾刘亦阳。
欧阳琛开车直接去了一家私人会所,车子停在门口的时候立刻有人上前带路,侍者将他带到一扇门前才欠身离去。
他并没有急着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边思索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等下要如何开口才不至于吓到里面的几个人。
欧阳琛推门进去的时候,沈毅和顾北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他们不明白欧阳琛突然单独约见他们是怎么回事,直觉与易阳有关,所以当看见那个约他们的人就站在门口,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强大气场走进来的时候,沈毅和顾北心里均是一惊,因为欧阳琛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男人从来处变不惊,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实在让人无法猜测到底会是什么事。
欧阳琛在靠墙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朝着对面比了个手势,沈毅和顾北便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们一直好奇易阳的身份,不知现在有没有结果?”欧阳琛并不打算迂回,开门见山的问。
沈毅和顾北一愣,然后沈毅说,“现在还不确定。”
欧阳琛慢慢抬起眼来,如同苍鹫一般的眼睛望着对面的两个男人,“不用再确定,因为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哪样?”顾北问,声音止不住颤抖。
男人挑唇,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然后长指蘸了杯中的清水在面前的茶几上写了几个字,那排字让沈毅和顾北脸色同时大变,眼底被一些不知所措和难以置信覆盖,“不可能!”顾北颤着声音喊道,心脏几乎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跑出来。
“为什么不可能?”欧阳琛仍是笑,眼神里多了几分凌利和嘲讽,“一个人再怎么改变,习惯、性格、教养、举止这些东西都是改变不了的,你们与他相交多年,为什么连承认事实的这点胆量都没有?”
沈毅和顾北被他反问得哑口无言。
是的,这个答案其实他们心里早已知晓,却总是害怕去坦承以对,因为这世界太过鲜明,让他们害怕接受那些从未触碰过的东西,举头三尺有神明,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世上愚昧的安慰,所以他们拒绝相信,拒绝坦然面对。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顾北抬起眼,望着对面的男人。
对方也跟着抬眸,一双眼紧紧的锁住他的视线,唇畔的笑容看上去自负又邪魅,“他是我爱的人,这一点已足够让我将他从头到尾的看清楚。”
顾北一怔,第一次在欧阳琛那双深幽的眼睛里看见了如烈火般炙热的火焰。
“你今天约我们出来不止是想说这个吧?”沈毅在一旁开口,事实的真相让他有些焦躁,刘齐云刚死,亦阳现在的情绪大概非常低落,而警方结案的结果却又是那样让人无力,汽车自身故障?真是天大的玩笑。
“不,”欧阳琛笑了,笑容堪比外面盛大的阳光,热烈却也同样危险,“刘亦舒没死。”
沈毅和顾北又一惊。
虽然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是警方的公信力还是有的,警方说刘亦舒随着汽车爆炸一起死了,他们便没再怀疑,“警方在燃烧的灰烬里找到了属于刘亦舒的。”沈毅说。
欧阳琛冷笑了两声,轻描淡写,“不过是刘亦舒的一根手指罢了。”
“你的意思是刘齐云的死是刘亦舒亲手策划?”顾北抓住重点,语气显得迫切。
“狗急了跳墙。”欧阳琛淡淡的笑,眼神却如同镰刀一般割破了空气,“刘齐云若决定将他送去精神病院,你说他会不会立刻想要逃走,结果逃走的过程中被刘齐云撞见,于是他伙同白清将刘齐云以及王林杀死,然后第二天将载着刘齐云和王林尸体的车子命人开出去,并事先在里面安置炸药,并放置了自己的一根手指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以上,这个计划非常完美。”
话音落了许久,房间里都没人说话。
欧阳琛也不急,只悠闲的端了杯子喝茶,那一晚,刘亦阳难得的对他敞开了心,让他终于解开了一直以来的谜团,为什么易阳从小痴傻偏偏一夜之间突然恢复正常,为什么易阳对刘家的事格外上心甚至不惜亲自将刘亦舒拉下马却偏偏对刘氏集团按兵不动,那次刘氏的年终酒会上,他让莲西公布刘亦舒亏空公款和录音带的事,欧阳琛一直以为易阳对刘家起着觊觎之心,之后他却迟迟不动,然后还跟沈毅和顾北两个人一同前往刘家。
原来兜了一个大圈子,不过是因为,他就是那个被刘亦舒杀死的刘家家主,他做这一切不过是要让凶手落网,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没有料到,刘齐云并没有将刘亦舒交给法律来处理,而是选择了内部解决。
比起灵魂转世这一抽象而诡异的事情来说,欧阳琛自认与当初得知易阳能生孩子这件事一样来得惊悚,有男人生子这一前车之鉴,对于易阳的身世之谜欧阳琛就显得坦然得多,至少,他比沈毅和顾北任何一个人都要表现得淡然平静。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顾北仿佛刚从欧阳琛的话里晃回神来,心绪多少已经恢复了一些。
欧阳琛往后一靠,身体倚在真皮沙发的椅背上,第一次让人在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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