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继续待着也没太大的意思,她又给三院那边去了一通电话,知道最近母亲的情况少见地好转了些许,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年关将至,本市的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地冷了下来,只有正午时节暖和的日光铺洒下来时,才能见到出来散步的人,或者是边走边暖和身体,或者是推出轮椅上的老人,在日光里不知不觉地沉入那温暖的世界。
因为情况好转,加上萧总肯花钱,女人换了个更加舒服的环境,若不是看疗养院的外观,只看里头,还以为是寻常人住着的奢华小公寓。
甚至由于装修时候的特殊要求,里面的家具都是特制,将厨房设在了外面的另一隔间,平时只有护工能出入。
总的来说,比之前稍稍有了点生活的味道了。
萧时歆去的时候,女人正优雅地摆弄着一束花,将手里一支含苞未绽的白百合细细地c-h-a-入长颈白瓷瓶内,瘦高的瓶子里,未开的长枝百合与皎皎开放的白玫瑰交相映衬,在绿意的天然衬托下,构出一副高贵纯洁的图画来。
——这画也像是站在那里的女人。
与萧时歆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上,五官勾勒出的线条里是矜贵的气息,一颦一笑皆是优雅标致,与出色的容貌糅合在一起,便让人移不开眼。
时光好似格外优待她,长期的疾病折磨仅仅让她苍白了些许,却让她的气质锤炼的更加突出,似是从人世沉浮中沉淀出的芳华。
早知道门口来了人,却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花装点完毕,才回头看去。
见到是萧时歆,眼里带了笑意,说出的话里带了些无足轻重的责备:“歆儿,大过年的,怎么能往这里跑?”
萧时歆之前没舍得打扰她的兴致,现在才喊了声妈,将手头带的东西放到桌上。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就是过年才要来看您,吃顿团圆饭。”
听到她的话,女人笑着摇了摇头,像是想说什么。
但是想到家里的那个男人,有些话到了嘴边,便也咽了下去。
只是提了句:“他可不是个消停的人,最近没给你惹什么事吧?”
萧时歆一时间不知道该答有还是没有。
无声沉寂了几秒,才淡淡地回道:“没有。”
并不是想回护萧文博,只是觉得他做的那些恶心事情,并不适合拿出来让自家母亲糟心。
况且也不是她不能解决的问题。
见她如此,女人并未多说什么,聊了几句,让专请的厨师做了点吃的送来,闲谈间提起了另一件事。
“听钟医生说,你那个小女朋友还挺有趣的?”
萧时歆有些惊讶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夹起一块桂花糕,愣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您……知道了?”
知道她的病情,也知道唐晓染的事情。
对面的人轻巧地应了一声,嗓音说起话来便跟唱戏似的,婉转的调子里平白添出几分意犹未尽,让人只跟着听了一耳朵便沉浸在这声音里。
“我倒是不想打听,谁让我有个事事都瞒着我的女儿呢?怎么,你想让你妈当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不成?”
“我只是,不愿影响您的心情。”顿了一下,萧时歆平淡地解释了一句。
她的母亲听了这回答,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自家女儿的孝心,她当然是知道的。
但是她依然很想知道外面的事情,想知道萧时歆身上的事情——从钟医生那里听了三言两语唐晓染的故事,让她维持了几天的好心情。
知道歆儿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人能陪,就是她听到的最高兴的事情了。
“说说吧,萧文博又折腾出了什么,有一说一,你也不必担心我的病情,我心里有数。”
她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几分钟之后,听完那人的所作所为,女人眯了眯眼睛。
仿佛多年前点评萧时歆的成绩时那样,看着她,不疾不徐地说道:“是我把你教得太规矩了。”
尊重了萧文博许多年,甚至连最后都给他留足了面子,现在却还要忍受这些事情。
萧时歆摇了摇头,总觉得母亲和唐晓染差不多,都是在怕她受了欺负。
“生意上,这次我已经没给他留机会了。”
“至于在集团里,他学j-i,ng了,手头的股票捏着不放——我总不能拿您的心血给他陪葬。”
说到这里,萧时歆确实有些不太满意。
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想给萧文博任何的机会,甚至要让他将一切都还回来,但是这个小小的阻碍却让她不太顺心。
“不用担心,我会让他交出来的。难得我的歆儿这么能干了,还有事情想找妈帮忙~”
女人只在萧时歆讲事情的时候动了两筷子,尝了尝糕点的味道,这会儿放下筷子,同样好看的凤眸里,寒光一闪而过,只是很快又变作暖和的笑意。
听到她后半句玩笑般的打趣,萧时歆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了几秒,还是想开口劝:“真的不必您亲自——”
“好了,来说说你的小女朋友,还想跟我绕开话题怎么的?”她笑吟吟地打断了萧时歆的话。
萧总:“……”
到底是谁在绕开话题啊妈妈?
三个小时后。
拒绝了萧时歆留宿的要求,她的母亲很坚决地赶走了她,表示萧时歆都已经二十七了,不能再这么黏着她。
等到房间里那股温暖的家庭气息散了些,女人坐在椅子上,看着云姐收拾桌上的残羹,蓦地开口说道:
“云姐,挑个时间,过两天帮我约个人过来。”
“太太这是想起见哪位知交了呢?”见她下午时的心情好,旁边收拾桌子的人便也笑着多问了一句。
半晌后,听见她悠悠地回道:
“有人趁着我不在,欺负我歆儿没妈呢,我得提醒提醒她们——”
“萧太太的位置,不好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萧总才不是小可怜,虽然唐晓染有哥哥弟弟爸爸,但是她!有一位优秀的妈妈呀!而且后面还会出场她的后援团啦啦啦!
当当当当~这注定不是个消停的年。
——
第73章 重生之后的第七十三天
东华别墅区, 萧家。
佣人将晚餐在餐桌上依次铺好, 餐盘揭开, 摆盘j-i,ng美的食物香气无声息地散发出来。
长桌中央还摆着银色的锅子, 底下架着小火,时刻保持着菜肴的温度。
萧家这块儿的别墅群够大, 主屋并未安排用来待客,故而家具制式更贴近小家庭的数量。长餐桌周围仅能容纳七八人, 按理说在这样的餐桌上用餐, 是更像一家子的, 应当会感受到与家人的亲近氛围。
然而,天时地利都满足了, 偏偏坐在这里的人不和。
萧时歆冷漠地坐在长桌一角, 视线微微下敛,漆黑的眼里只映着自己眼前白瓷盘里的牛排,并不关心对面坐下来了什么人, 也不关心人家究竟用不用餐。
被称为张小姐的女人,只在周围站着, 以她的工作身份, 并不适合坐上餐桌。
唯有萧文博, 在她的斜对面坐了下来。
筷子刚沾到盘里的菜,倏然就冒出了一句:“楼上主卧的门,是你让人重新锁上的?”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萧时歆的脸上。
依旧是神情淡淡,手里的刀叉银光晃动, 却未发出一点声音。
甚至于听见了他的问题,连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
仿佛在无声回答他:你看都看到了,何必多此一举这一问?
萧文博按下筷子,离客厅不远的佣人们便自觉地依次退下,及时地避开主人家的八卦,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萧时歆,你是不是太放肆了点?”萧文博年过五十,也算是当过上位者的人,发怒起来便自带了一股气势,若此刻面对的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女生,铁定能被他镇住。
然而他斜对面的人仅仅是在听他话落的时候顿了一下,尔后便自顾自地切完盘里剩下的那块牛r_ou_。
黑椒汁淋着的表面煎成了深色,而内里是深红色,并未见血。
是萧时歆最喜欢的口感。
在萧文博因为得不到回应,即将恼羞成怒地站起来宣布自己的存在感时,女人总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刀叉整齐地归到一侧。
素白的手指极为修长好看,透白的皮肤包裹着骨骼,弧线是恰到好处的优雅,多一分便显r_ou_,少一分则露骨。
她拿起餐巾,擦了擦手。
又把它放回了桌上。
这才不紧不慢地抬眸看过去,凤眸里的那团黑,深不见底,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的,此刻的她冷冰冰的气势,让她比起人,更像个j-i,ng致的娃娃。
“是你想住进去,还是想让其他女人住进去?”薄唇轻启,她淡淡地问了一句。
恍若之前根本没听见男人的一番发作,此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平和了。
萧文博并未因为这个问题而稍稍缓解怒意。
只是理直气壮地表达道:“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我说过了,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闻言,萧时歆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浓密纤长的黑色睫毛扇动着拉开那层伪装的假幕,露出底下的惊涛骇浪,于是那风暴便也朝着对面人席卷而去。
“若是你住,我勉强没有意见。”
“但若是其他人——你是想挑衅我?还是想挑衅我的母亲?”
萧文博听见她一字一句的声音,听见里面毫不掩饰的警告,听见她仿佛一只护母的崽子一样对自己龇牙低吼,心中阵阵绞痛。
回首人生,他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和苏慧瑾也是真心爱过的,甚至对眼前的女儿也曾那样期盼地等待她的到来,好似等待天使的降临。
可如今,这个家四分五裂。
曾经的感情消磨殆尽,就连他优秀成功的孩子都要与他反目。
他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定定地看了萧时歆好半晌,他之前火山爆发一样冒出的怒气,此时已经喷发完了,但那情感收回后却并未平息,如同地底岩层暂时掩住的岩浆。
无声的沸腾翻滚。
“挑衅?我还不够让着她是吗?”他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紧接着未等萧时歆回答,他说出了下一句:
“我走到今天这步,难道不都是被她逼的吗?!”
萧时歆冷厉的目光骤然朝他刺去,眸光凛冽到令人一时间难以与其对视,于是萧文博原本的理直气壮,便也闪烁了一下。
其实她并不想接他这无意义的话茬,也没兴趣和他废这口舌。
只是心底那躁动无法控制,才忍无可忍地坐在这里陪他拉扯那些烂账。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见识到——
“原来有的人身上当真长着狼心狗肺,明明做了忘恩负义的事情,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反咬一口。”
她还以为萧文博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她和母亲高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人x_i,ng。
萧时歆起身,离开了餐桌。
属于她的位置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牛r_ou_已经冰冷了下来,顺着纹理被切成整整齐齐的一条条,却从头到尾都没少半点。
看见她离开的背影,萧文博像是想要解释什么,站起来指着她,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最后只能颓然坐回座位上,恍惚间听到那个柔软贴心的,带回来的女人问道:“萧先生,需要喝点水吗?”
萧文博头疼地睁开眼睛看着她,看到了她眼底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无能为力。
明明顶着小三的头衔,她在这个家里却连c-h-a句话的资格都没有,甚至无法为自己的立场出声辩解一句。
而他呢?
萧文博想起那些年,他和苏慧瑾共同奋斗的日子,想到她默默地撑起了整个家,撑起了公司的样子——
他从未否认过他们之间曾存在的感情。
可是谁让她后来疯了呢?
明明是苏慧瑾的错,是她命不好,继承了母家带来的毛病,为什么连他的女儿都在指责他?难道他萧文博就该和一个疯子过一辈子吗?
他也是想过弥补的。
萧氏集团一直没有上市,他作为最大的股东,当年若不是他给萧时歆放权,她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可是萧时歆却不领他这个情。
她只是恨他。
张琳琳收到邀约的时候,是忐忑且紧张的。
她十分想要跟这位萧太太解释,与萧文博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那时她还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从稍稍落后的地方,走到了繁华玲琅的城市里。家里以为她能够在这里学会自立自强,可她却先在这里学会了攀比和虚荣。
如果她知道自己招惹的是萧氏集团当家人的父亲,她当初说什么也要夹起尾巴做人。
想钓大鱼是真的……
但没想过钓来了一条鲸鱼。
大的让她的胃口差点撑爆。
那时她的胆子还太小,每天光是和自己所剩无几的良心作斗争就已经够辛苦了,哪里还敢去打听自己的金主是谁。
自欺欺人地活在‘我是不得已的’、‘他再给我买个包包我就离开他’等等这样的念头里,就这样拖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再也不想离开这个奢华的世界,直到平静地接受了自己那见不得光的情妇身份。
直到……知道他的名字。
萧文博,本市大名鼎鼎的萧氏集团前任总裁。
哪怕从未打听过萧太太这个女人,她也能想象出那是怎么样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可是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心底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却早已深埋起来的一颗种子,悄悄地发了芽。
曾经路过时,需要使劲抬头才能看到顶的,那栋萧氏集团的大楼,反s,he出的阳光闪的她的眼睛都在疼。
张琳琳为这次的见面做足了准备,此时她再心虚也没用,为了她的孩子,她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不为过。
直到看见自己从丝巾到鞋袜都被名牌包裹起来时,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发现镜子里那人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半点初入社会的稚气,张琳琳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仿佛只有这样的全副武装,才能让她稍稍有那么点安全感。
而这一身也在时时刻刻地提醒她,已经选好了的路,就不能再回头了。
等到从司机的车上下来,走近那家远近闻名的疗养院,见到坐在那屋里喝茶的女人时,张琳琳蓦然发现,自己的一切准备都显得那样可笑和徒劳。
明明是和萧文博相当的年纪,苏慧瑾却好似被时间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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